鳳疏桐也明白自己不能再猛施善心,於是道:「我的王府後院地下,有個用鐵板鑄就的地牢。」
在莫隨園臉色大變的時候,他們倆已同時出手——尹清露將降魔杖丟給鳳疏桐,自己則轉碎牙陣組在手,一杖一刺似兩條蚊龍,綠色和銀色的光芒瞬間緊緊裹住莫隨園,他在光芒之內憤怒地嘶嚎,卻怎麼也掙不開兩條無形的繩素。
尹清露劍尖一甩,莫隨園的身上就似被抽了重重一鞭。
鳳疏桐伸手按住她,「不管怎樣,他與你我的先人有舊誼。」他會給敵人保留最後一分尊嚴,即使對方已一敗塗地。
莫隨園被關進那間地牢,他絕望的咒罵聲不時還會從地下隱隱約約地傳出來。
尹清露呼了一口氣,回頭笑著對鳳疏桐道:「以後還得有人給他一日送三餐,也長麻煩的。鳳皇,一就是妖王那邊,是不是也要打個招呼說一下?」
「應該。」說完這兩字,他的才氣好像被抽走,再也沒有能力繼續支撐。靠著她的肩頭,他小聲吩咐,「找個地方,讓我先休息一下。」
「哦,好。」
她看得出他很疲憊,卻不解原因,手忙腳亂地將他扶回臥室。
「你在我體內注入的那顆靈丹,能不能還給你用?它在我身上一點用處都沒有,而你卻三天兩頭這麼虛弱。」尹清露憂心仲忡地看著他。為什麼他的臉色這麼蒼白?違手掌都冰涼得像石頭一樣?
心底的不安逐漸加重,讓她不忍離開他一步。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這時他才顧得上幫她科理屑部的傷口,他輕輕為她揭去肩膀的碎衣,那裡的鮮血林漓讓他心底抽緊似的一陣疼。
這丫頭總是如此不顧一切地做事,要他怎能放得下心,獨自離她而去?
他勉強支持著,幫她處理、包紮了傷口,而為了方便他醫治,她背對著他脫去自己上身的衣服,光裸的後背在他面前呈現出一片誘人無瑕的風景。
他的唇落在她肩部的白布上,惹得她肩膀輕顫。
「好想睡一覺。」他低歎。
「那就睡啊。」她回頭看他,臉頗上還掛著兩團紅暈。
他微笑著搖搖頭,「我怕睡著了之後,就看不到你了。」
「我又不會到處跑,怎會看不到我?」尹清露將他按例在來上,命令道:「快睡!」
他的指尖輕輕觸碰著她的臉頗,歎息一聲,伸手將她圈入懷中。
她像只溫馴的小貓,蜷縮在他懷裡,滿是擔憂地問:「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冷?我再去幫你拿一床被子吧?」
「不用,有你在我身邊,我就緩了。」他遲遲不忍說出真相,只想讓自己再多貪戀一刻她的氣息和溫暖。「清露……以前你說若是你死了,就埋在我這王府內,但若是我死了呢,你要把我埋在哪裡?我們還沒有個定論呢。」
「怎麼沒由來的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她皺皺眉,心想大戰剛結束,他大概是心生感慨,便隨口說道:「若是你死了啊……我就把你理在老竹子的上清觀裡,那片竹林和你也像,把你埋在那兒也不算站辱了你涵王的身份。你娘是曇花,你是青竹,豈不相得益彰?」
「好啊……獨愛一園碧竿翠,莫問何來夏風涼。我也愛那竹子,你這地方選得風難,就這麼定了吧。」他微微閹上眼,身子越來越輕飄,連抱著她的手臂都漸漸沒了真實感。
尹清露擾自和他開著玩笑,「但老竹子未必願意啊。我看他很寶貴自己那片竹林,你要先說服他才好。還有,你們皇室的人也不會那麼輕易答應的,你好歹是王爺,就是死了,也要葬在皇家陵園,哪能隨便找個地方就埋了?」
「但願手生似浮雲,勿戀塵世一兩金。落花殘風皆幻影,此生只求知己心。」
他低聲輕語的一首詩,卻違在懷中的她都聽不清,「你在念什麼?作詩嗎?你知道我詩詞歌賦不精通,還是直截了當地說我才聽得明白。」
他似是歎了口氣,輕柔地又喚起她的名字,「清露……」
「嗯?」她心頭評評直跳,似小兔亂瑞,與他這樣親密地躺在一張床上,她難免胡思亂想。但他是個正人君子,直至現在都沒有越雷池一步,這樣反而讓她有些著惱了——是不是在他眼中,她沒什麼魅力啊?
因為分神想著這些事,當他叫起她的名字時,她只含糊地應了,等著聽他的下文。
過了許久,他才用極輕的蚊語之聲念出三個字,「對不起。」
她不解地反問:「有什麼對不起的?」
又等了一會兒,不見他回答,她起身去看——他閉著眼,唇邊還掛著一抹淺淺的笑痕,露出如孩童般單純無害的睡容,但臉色卻蒼白如紙。
「鳳疏桐?」她不安地觸摸他的唇,唇是冰涼的。
「鳳疏桐?」她的指尖滑到他預上,那裡沒有半點起伙。
「風疏桐?!」顫抖的手掌一下子扛開他衣襟,貼到他冰冷的胸口上,那裡,同樣沒有任何跳動的跡象……
她整個人瞬間僵如枯木,眼淚盈眶卻怎麼都掉不下來,一雙手只是輕輕搖著他的身體,試圖將他喚醒。
她不相信他會就這樣毫無微兆的丟下她,一個人靜悄悄地離開世間。明明是兩心相許了,明明說好了要同甘共苦,他怎麼可能……留她一個?
「鳳疏桐!你給我起來!」沒一會,她改用力扳動他的身子,原本覺得輕如竹柳的身體這對卻又沉重如干斤巨石。
「鳳疏桐,你要是敢死,我、我就……我就……」她六神無主,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威脅他,或者說,現在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可能聽到了,如何威脅?
這就是他們拚命戰來的勝利結局嗎?可抓住一個莫隨園,還有功力高深莫側的妖王尚未了結,他就這麼以性命相搏了?
「混蛋。你知不知道我們還有多少事沒做?你怎麼敢現在就死?」她突然破口大罵,緊咬著唇不讓眼淚流下,「你若是就這麼把我丟下,一個人舒舒服服地去死,我絕不會原諒你!你這個不負貴任的昊男人,為什麼招惹了我又把我丟下?要讓我為你傷心至死嗎?要讓我為你哭到肝腸寸斷嗎?我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