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面以為她是神女,再相處發覺她與他過往所見的女子有那麼多不同,她對他而言,不是特別兩字就可以形容。
她對他說話從不輕聲軟語,甚至指使他這個王爺做東做西的,高興的時候給個笑臉,不高興的時候冷臉相對,但他明白她的好。她會在他受寒發燒親自守在床邊徹夜未眠,一勺一勺的餵藥,沒有一絲不耐。
或者就如同她曾開玩笑所說的,自己約莫是天生奴性重,有什麼被「效姆」的傾向……要不然怎麼對往常那些屈膝逢迎的女子沒有半分感覺,卻對老是對他沒好氣的她越看越喜愛呢?
她沉默了,在聽見了他說的那句話之後,自己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許這時候都不說才是對的吧!
誰都比不上你重要?意思是說她的醫術對他來說無比的重要,還是她這個人呢?
她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很快的收斂起情緒,不讓心中的悸動擴大成天崩地裂似的動搖。
不要想太多,不管他一直為何,他們頂多只能說算同住的房客與醫病關係而已,她認真不得。
「那……東西我來拿吧!」看他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沒辦法說服他改變主意,只好妥協。「我堅持!我可不想為了才要多跑幾趟。」
就算她天生帶有好運,但這些珍貴藥材也不是像野草一樣,割了馬上又可以長出來的。
他也退了一步,協助她將那些木盒背起,沉沉的重量讓她有點難受,可她沒說什麼,咬著牙接著攀到他背上。
一背起她,玉相儒差點承受不住,他咬緊牙關,拼盡全力一步步的往來時路走去。
靠在他的肩背上,柳平綠感受到他的吃力,還有背上,髮際上不斷冒出汗水。
幾次她都開口讓他停下來,他卻硬是不做聲,不肯放手的傻傻往前走。
回程的路,顯得如此緩慢。
可縱然慢,他始終沒停過,偶爾,他步履蹣跚了,整個人差點跌出去,幸好都能及時扶住什麼東西穩住身子,調整腳步再出發。
後來她也不再多說了,只是心疼的不是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去汗水,將臉頰輕靠在他的背上,感受他每一次跨步的律動。
那種感覺很溫暖,讓人覺得很安心……
夕陽西下,隱約的悸動曖昧,似乎在緩慢行走的兩人中無聲地蔓延……
自那天的採藥之後,兩人曖昧的感覺越來越濃,柳平綠還可以壓抑住自己的一樣情緒,但是玉相儒臉上不時地溫暖笑容,還有熱情的注視,卻讓人無法輕易忽略。
面對這種情況,如果她腳沒受傷的話,還能躲進實驗室裡逃避,然而現在她必須事事依靠他,也只能盡量裝沒事。
只是她不願正面面對,他卻不打算和她一樣當鴕鳥。
今兒個,他將煎煮好的藥材端給她的時候,終於問出考慮很久的問題——
「平綠……等你傷好了,跟我回家好嗎?」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原本要送進口中的湯藥,此時卻怎麼也入不了口。
「平綠,好嗎?」他急促的追問。
他很不安,從那天採藥回來之後,他有意無意的試探著她,想知道她是否也對他有意,但每次總被他四兩撥千斤的裝傻帶過,他的一番愛意變成單相思,這樣的煎熬讓他再也受不了了,脫口而出自己的心願。
「跟你回去做什麼?當你的專屬大夫嗎?你的病我會只好再讓你走。」她沒看向他,淡淡的說著,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我不管你是不是能治好我的病,我只想問你能不能跟我回去?不適當大夫,而是跟我在一起……」他渴求的眼神望著她,希望她能應允他的願望。
柳平綠低下頭,兩人相處時間不算長,這樣,能算日久生情嗎?亦或是患難見真情?
有人說,她的性子冷,個性孤僻,這或許是事實,但不代表她沒有感情,真是個冷血動物,她也會被感動,他對她的好,她點滴在心頭。
像被燙傷那一次,這回摔傷,還有日常生活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關懷,她想,就算是冰山,也該融化了,就算是萬年才結一次果的神樹,也會有開花之時。
她不能騙自己,她的心,的確為他融化,為他開了朵朵小花。
然而他對她的好,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即使心動感動了,她也沒資格說愛,說永遠,因為,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啊啊,為什麼她要這麼理智呢?如果是率性的晴丹,是不是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愛了再說?
可她是柳平綠,理智,冷靜,這種會失控的情感,不在她的控制變因裡。
斂著眼,她低低的吐出殘忍的字眼——
「抱歉,你的病治好後就回去吧,你一個人回去。」
第4章(1)
那天之後,她和他沒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
玉相儒變得沉默,除非必要否則不再說任何話,原本總是帶著笑容的桃花臉籠罩上濃得化不開的憂鬱。
柳平綠的腳好得差不多了,一待可以自由走動,便一頭鑽進實驗室,著手調配為他治病的最後一貼藥。
他的病說複雜也還好,主要就是他的經脈衰落,早成體質虛,以及他的過敏體質容易引發其他器官病變,治起來是麻煩,但不算絕症,醫好了她也能拍胸脯保證絕不復發。
待在實驗室裡,她一邊思考著他的病情,一邊用那天採回來的藥材提煉所需要的成分。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這一狹小的空間裡,她可以暫時忘記,門外有一個男人的傷心。
時間就在兩人刻意的疏遠中又過去了半個多月,柳平綠每天固定用藥澡讓他改善體質,並調配藥丸滋補,整日幾乎都在實驗室裡,和他說不上三句話。
某日,她拿出一個木盒,坐在小廳裡的桌前。
玉相儒見狀默默地走近,看著桌上的木盒,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這是我最後的藥?」
他貪婪的目光不停地看著她,眼神中帶著些許的不甘與控訴,這半個月裡,她讓他知道了什麼叫做相思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