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九歌沒有能親自上陣,不過這次的得勝歸功於她的奇兵之計,駿武王爺沒有貪功,據實上報,還用盡言詞地吹捧一番。
捷報傳到後方,鳳皇大悅,雖然不能公開說這個金絹將軍其實就是九歌公主,但也算是挽回了鳳朝一個天大的頗面。
這事當然也傳到鸞鏡耳中,他不禁也對她大感佩服。
這丫頭可說是少見的將才啊!出征之前,他細細地給她講了一夜三十六計,做為惡補。她當時聽得不是很認真,最後甚至還睡著了,他還擔心她這一去能有多少所學可以落實到戰場上活用呢。
他最初為她設計的幾個迎敵方案中,便有這涉水探營一計,她用了,用得還相當不錯。好歹這第一關她算是闖過了。
接下來,糧草的補給和兵源的配備,千萬不能疏忽,戶宮那邊現在由他掌管大權,沒什麼問題,就是兵宮這邊,鳳星桐依然不肯放權,做起事來難免綁手綁腳。
這日天快暗時,他正要回清心苑,宮裡太監來傳旨——
「陛下召請鸞鏡王爺進宮一敘。」
已經有很久時間鳳皇沒有單獨召見他了,這一次,應該是為了戰局吧?
果然,當他來到鳳棲殿時,鳳皇見到他就開門見山地問——
「你覺得此戰我們能勝嗎?」
「能。」他答得斬釘截鐵。
鳳皇望著他的眼,「這麼有自信?可是朕卻沒有你的自信,到底是年輕啊。」
「這戰與前次不同。」鸞鏡清晰地分析,「上一次陛下懷恨出兵,難免全軍心浮氣躁,想一舉拿下敵軍,結果反而被對方牽制。而這次是敵軍毀約侵略,我軍為的是保家衛國,氣勢上就會有高下之分。」
「可是九歌那丫頭並不懂兵法。」鳳皇的目光灼灼,「鏡,和朕說實話,那些兵策奏疏,是不是你代筆的?」
他笑了笑,坦承不諱,「陛下聖明。」
鳳皇停頓一會兒,忽然前言不搭後語的問﹕「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哪頭的人?」
鸞鏡的心中猛地一沉。鳳皇怎會如此問呢?
鳳皇板起臉,「鸞鏡,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比你死去的父親應該聰明百倍,韜光養晦、審時度勢,這是你的本事,但是不要在朕的面前耍小聰明。朕只問你,你這般拉攏九歌,為的是什麼?」
一陣沉默後,他沉聲說﹕「陛下今天召鸞鏡來,是要跟鸞鏡要一個答案,還是只要問鸞鏡的死罪?」
「什麼意思?」
「陛下心中一直認定鸞鏡是逆臣之後,所以也必定是逆臣賊子,今日無論鸞鏡說什麼,陛下還是會說我巧言詭辯。如果陛下想讓我死,就請下旨,鸞鏡不敢有絲毫辯駁,陛下也可以一了百了。」
「你以為朕不敢殺你嗎?」鳳皇一瞪眼,「朕雖然老了,但可不糊塗!沒錯,朕今天叫你來,不是要一個答案,而是要你的命!」
鸞鏡驚拾起頭,眉心皺起,「陛下,公主大軍還在前線作戰,可否讓鸞鏡幫公主贏下這一仗再說?」
「哼,贏下這一仗?你以為朕會信你嗎?」鳳皇冷不防從案上甩下一張紙。「你自個看看,這是朕今日收到的密報。鸞鏡,鸞鏡……你騙得朕好苦,朕實在沒想到,你的膽子如此之大,居然敢撒下這等彌天大謊。」
他俯下身,撿起那張紙,上面寥寥數行的文字,讓向來沉靜如水的他都不禁蒼白了臉色。
被揭穿了?他隱忍多年的秘密,竟然會被發現?
而知道這個秘密的鳳皇,當然不會放過他。
今日,他必死無疑!
「怎樣?是要朕下令把你推出去問斬,還是你自己自絕於朕的面前?」
鳳皇冷冷的聲音像是從陰陰的地獄中傳來,鸞鏡一手捏緊那張紙,臉色數變,另一隻手悄悄摸住袖口。
該怎麼辦?束手待斃?還是奮起反抗?這鳳棲殿周圍必然埋伏了無數兵卒,他就算是一擊得手,也逃不出重重禁衛。
就在他飛快地思考著目前局勢時,此刻居然從屏風後轉出一道窈窕的人影。一見到對方,鸞鏡的心就又沉了一下。
鳳皇看到她,卻很詫異。「初濃,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雲初濃自從太子死後,一直是一身的素白,看起來弱不勝衣,楚楚可憐。
她捧著一盞茶,向鳳皇屈膝一禮,「近日兒臣一直苦心為父皇烹製長壽茶,今天好不容易烹煮而成,想請父皇品嚐一下。」
鳳皇煩躁地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值得你現在跑來嗎?茶放在這裡,朕回頭再喝。」
「茶涼再飲,會傷到脾胃。」她淺笑著,「父皇知道兒臣閉門許多日子,這是兒臣第一次走出來,父皇不想給兒臣這個面子嗎?」
她聲情並茂地懇求著,鳳皇看著她,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大兒子,長歎一聲,接過茶杯,慢慢將茶飲下。
將茶杯擱下,他一手指著鸞鏡,正要說話,忽然臉色大變,一手緊摀住胸口,痛苦地喘著粗氣,像是疼痛得快要暈死過去似的。
「父皇,您怎麼了?」雲初濃嘴上焦急地問,眼睛卻去看向鸞鏡。
「叫、叫太醫……」鳳皇艱難地說看,上氣不接下氣。
「好,兒臣這就去。」
她一轉身,拉上鸞鏡就衝了出去。
「你還不快走。」她推了他一把。
「你在茶水裡下了什麼?」鸞鏡赫然明白過來,他萬萬沒想到雲初濃會這樣大膽,更沒想到她會跳出來為他解圍。
雲初濃的臉色很是蒼白。「我聽說陛下調兵在鳳棲殿附近,又聽說他派人叫你。那封信,我偷看了,我沒想到你居然是……不管怎樣,你趕快走,茶水裡我下的草藥很罕見,喝下後會讓人發作心悸病,太醫是查不出原因的。」
「濃兒,你知不知道這很危險?為什麼要救我?」鸞鏡不解地停駐在原地。「你不是很想我死嗎?」
「是很想要你死,但我要你死在我的手上,我不要假手於他人。」她喘了口氣,又說道﹕「你沒有將我刺殺你的事情供出來,這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走!現在不走,你可能就走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