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歎一聲,兩隻眼睛定定的注視著她。
這時,李飛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
勵守峰跟他比了個「小聲說話」的手勢,他明白的點了點頭,來到離床邊約一步的距離,看著躺在床上的兔兒,還有他們兩人緊握著的手……
「就是她吧?」他低聲的問:「就是她讓你鎮日心神不寧、心煩氣躁?」
勵守峰瞥了他一眼,「多事。」
李飛偷偷一笑,「還以為少爺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原來……」
「別胡扯,我只是同情她。」不願讓人窺探心事,勵守峰懊惱的瞪他一眼,轉移話題,「我要你去辦的事都辦好了?」
「放心,我已去大雜院將那生病的孩子送到葉大夫府上了。」
「唔。」勵守峰滿意地應聲。
「沒事的話,我先出去。」李飛說完,小心翼翼的退出房外,帶上房門。
他前腳剛走,原本睡得昏昏沉沉卻極不安穩的兔兒突然驚醒過來。
「多康!」她倏地瞪大眼睛,驚疑的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
她意識到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也意識到自己緊緊抓著一隻手——一隻暖進她心裡的大手。
她視線一側,「欸?」
「你醒了?」勵守峰看著她,「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
兔兒羞赧的放開他的手,下意識的想坐起來,但虛弱的她根本使不上力。
「我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在香柳樓昏了過去,記得嗎?」
她微怔,回想了下。
記得,她記得,為了多康的救命錢,她到香柳樓去將自己賣了。
柳媽媽說要給她二十兩,然後便要她脫衣驗身,接著……這個叫勵守峰的男人就闖了進來。
他要她跟他走,然後呢?
天啊,她不能在這裡躺著,她得趕快到柳媽媽那裡拿救命錢!
忖著,她拚命的掙扎著想撐起身子。
見狀,勵守峰輕按住她,「你給我好好的躺著休息。」
「放開我,我得去香柳樓。」她雖虛弱,但態度依舊強悍。
他眉心一皺,「你去香柳樓做什麼?」
「柳媽媽答應給我二十兩,我得……」她不想跟他多費唇舌而延誤了救治多康的寶貴時間,「快放開我。」
「區區二十兩,你就把自己賣了嗎?」
「什……」
「你就值這點錢?」
這點錢?他口中的這點錢,對她來說,可是能救回多康一條命,聽他說得那麼稀鬆平常、不以為意,她覺得好生氣、好怨。
「是,我范兔兒就值這點錢,只要能救多康,就算是二十個銅錢,我都賣!」
他視著她,沉默不語。他相信她會,為了救她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弟,只要不是殺放火,她什麼都願意做。
「你知道賣身到香柳樓那種地方後,從此得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嗎?」
「我不是傻瓜。」她一蹙眉,悲憤卻無奈地歎道:「但我沒得選擇。」
「因為你過著那種任男人玩弄的皮肉生活而得以小來的弟弟呢?」他問她,「你想過他的感受嗎?」
兔兒眉心一糾,淚水已在眼眶裡打轉。
多康現在是小,但是多美他們都夠大到知道香柳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知道孩子們不會因此而瞧不起她,但勢必因此而感到難過、無奈及歉疚。
他說的這些事,她都明白,但是她已經無路可走。
「你是不是非賣不可?」勵守峰凝睇著她。
她迎上他的目光,肯定地道:「是。」為了救多康,她甘願做任何事。
「好吧,我買你。」
「什……」兔兒一震,驚疑的看著他。
「我是個商人,你賣我買很尋常。」他眉梢一挑,「柳媽媽多少銀兩把你賣掉,我就用多少銀兩把你買下,很公平吧?」
她難以置信的注視著他,「你……你在說什麼?」
「雖然我討人厭,但伺候我一個,總好過每天生張熟魏的,是吧?」
他的意思是他要買她的初夜權嗎?用五十兩?!她在他眼裡,哪值那些錢了?
「我告訴你吧。」他說:「你那生病的小弟,我已差人將他送到葉府診治,你暫且不必擔心了。」
聞言,她陡地一震,瞠目看著他。
明白她還很虛弱,他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
「慢著,」她叫住他,疑惑地開口,「你剛才說……」
「我說你不必擔心多康,他已經得到診治了。」
「為什麼?」她情緒有點激動地問,「你為何要這麼做?」他們非親非故,他為何要幫她?
「我不說了嗎?」他撇唇一笑,「你賣我買,所以現在……你是我的了。」說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稍晚,兔兒吃了一點東西,體力略微恢復。正想下床至葉府探視多康,並返回大雜院照料其他孩子,勵守峰卻已將幾個孩子全帶到客棧來。
孩子們在房裡玩了一下,他便遣人將他們帶到下頭的院子裡玩。
「我們來聊聊吧。」孩子出去後,他拉了把凳子往床邊一坐。
迎上他的視線,兔兒不知怎的胸口直髮燙。
勵守峰睇著她,「這會兒,你欠我的更多了吧?」
是的,她欠了他,而那是要還的。他說他買了她,那麼她是不是得委身於他?
「你有何打算?」他凝視著她。
兔兒微怔,滿臉迷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打算怎麼還我?」
她印上他那帶著一絲狡黠的眸子,心裡一悸。
而看著只要一開口跟他說話總沒好口氣,此時卻蹙著眉頭、不知所措的她,勵守峰忍不住興起了捉弄她的念頭。
「我對你可說是因重如山吧?」他笑睇著她,你說,一般人都是報答恩人的呢?」
她不敢直視他,頭也越壓越低,小小聲的說:「你……你說了算……」
「你說什麼?」他將凳子更挪向床邊,身子一欺的逼近了她。
兔兒嚇了一跳,整個人彈了起來。「你……你幹麼?」
「你說我能幹嘛?」他唇角一勾,意有所指地,「男人報因通常是做牛做馬,玩報恩則是以身相許,你是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