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有惰性,習慣一個地方,沒那麼容易撤遷。而且賦稅不用提高太多,只要多提一至兩成就好,對於那些動輒就是拿幾萬兩銀子在做買賣的大商人來說,這點稅銀他們還是交得起,不至於逼走他們。再者,和其他城池相比,這兩處更靠近苧蘿的中心。如果歸了施南,就是給了施南人一個靠近苧蘿京城的機會。」
楚瀾光的一番話,說得皇帝頻頻點頭,還不忘瞪了太子一眼。
「你好歹也在朕身旁學習好幾年了,怎麼到現在還是這麼不長進?竟沒有人家楚將軍的一半見識。」
他扮打圓場,「太子自幼受陛下調教,學識淵博,只是固為太子在陛下面前格外謹慎言語,不敢像微臣這樣胡言亂語罷了。」
岳郁庭見太子滿臉通紅地垂手肅立,很是不自在的樣子,便揮手道:「行了,你先出去吧,我還有話和楚將軍說。」
楚瀾光見到太子尷尬離開的樣子,小聲道:「陛下,太子畢竟還年輕……」
皇帝看他一眼,「你難道還要和朕講起為父之道嗎?」
「微臣不敢。」怕他動怒,急忙跪下請罪。
看著他的臉,岳郁庭出神地征仲了下,輕歎說:「在他之前,朕原本還有個兒子,可惜死得太早,未能成人。否則不知是否會比飛兒強一些。飛兒這孩子,他娘生他生得艱難,朕膝下又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過於溺愛了,恐怕不好。」
「殿下為人寬厚,他日必是明君。」楚瀾光適時寬慰道。
岳郁庭苦笑地搖搖頭,「這孩子說好聽是寬厚,說得直接點是生性懦弱,文武皆不成材。人家施南皇帝子嗣昌盛,太子英武,二皇子也是個鬼才,都是他比不得的,哪裡還敢指望他日呢?」
楚瀾光的眼神一閃,提醒著,「陛下這話還好不是在施南人面前說出,否則就是長他人志氣了。明日之事,自有明日的定數,誰說得準?陛下現在眼前最為憂慮的,自然還是與施南和親的事吧?微臣倒有一個淺薄的想法。」
「說。」
「若我們直接把孝感公主送過去,對方總不能不要吧?」
他思忖著,「你是說強送過去?萬一對方不接……」
「若是不接人,就是硬生生地要駁了我們的面子。對方也要考慮,是否要為這一件小事和我們撕破臉?人收下,萬事還有得談,人不收,萬事就免談了。」
岳郁庭再沉思了一會,忽然笑道:「楚將軍,你這一步可是一著險棋,膽小之人可不敢這麼想。你向來膽子就這麼大嗎?」
他嘻嘻一笑,「微臣是臉皮厚,不敢說自己膽子大。」
「好,朕會考慮你的提議。但如果真的要送人去,那負責帶隊的人可要更為慎選,總要心思縝密,能說善道才能把此事力妥。」
楚瀾光忽然問:「陛下覺得微臣適合接這個差事嗎?」
「你?」岳郁庭訝異地反問:「你有意走這一趟?可你剛和施南打了仗,那邊恨你的人應該不少。」
「就是恨我,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為難我吧?兩國交戰,各為其主,這個道理他們難道不懂嗎?我知道陛下最近一直在憂心朕姻之事,而這其中還有很多細節是不便讓太多人知道的。既然陛下願意信賴微臣來商談此事,微臣自然願意為陛下分憂到底。」
岳郁庭聽他這一番話,不禁極為動容,感歎道:「當今苧蘿朝廷上下,人人忙著推托。唯有你,還能在朕的面前說出一句『分憂到底』,朕很欣慰。你也先回去吧,要怎樣安排,朕還要好好地想一想。」
第6章(2)
聽太子太傅講了一下午的施南語,兩位公主都聽得有些頭大,出學堂的時候,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岳雲霓咳聲歎氣道:「做公主真是沒意思,一天到晚要學的東西太多了,真不知道外邊的姑娘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包要學這麼多嗎?」
「要學的東西也很多,要學針織女紅,要學裁衣做飯,要學知書達禮、相夫教子……總而言之,也挺忙的。」易微塵想著兒時對自己趴在鄰居家的窗口上,看著那個要出嫁的姑娘聽著母親諄諄教侮的樣子。
聞言,岳雲霓眼神輕飄,「聽著倒比我還忙似的,可我聽說,外面好玩的也有不少呢。什麼秦樓楚館,花街柳巷——」
易微塵忙打斷她,「公主,那都不是好地方。」
「不是嗎?花街柳巷,難道不是樸花種柳的地方嗎?」她眨著一雙美目,問得理直氣壯。
苦笑著一再搖頭,「真的不是,那裡是……」她左右環顧,紅著臉情聲透露,「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
岳雲霓眼睛為之一亮,「峨,就是妓院?那裡是什麼樣子?」
「我也不知道……」她又不是男人,怎會知道。
「那……咱們去逛逛?」
說著,岳雲霓拉起易微塵就往皓月宮裡跑,讓她又驚又怕,生怕腳步太快裙擺人長,一不小心踩到就栽倒在地上。
易微塵好說歹說,都無法改變岳雲霓要去逛青樓的主意。
而且到了最後,還被威脅,「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自已去了。萬一出了事沒人救我,你可不要後悔。」
她雖然已被封為公主,但是固為做了幾年的奴婢,至今心中依然是把岳雲霓貴做主子對待。
聽她這樣說,著實無奈,只好勸道:「那你一定要小心,去看一眼斡好了。可聽說那裡,沒有銀子的人是進不去的,公主有足夠的銀子嗎?」
「銀子?我有啊。」從自己首飾盒裡拿出幾隻金鐲子,「這不就是?」
「哪有隨便拿著金鐲子當銀子花的?」真是服了這位不知世事的公主。
岳雲霓不死心地眼珠子一轉,「不是說,外面還有什麼當鋪嗎?我們去把金子當了就行了。」
一個時辰之後,兩人來到京城中最大的當鋪,因為夥計不敢枯價,所以把後台掌櫃請了出來,掌櫃看了半晌,才退疑著問,「二位姑娘,這金鐲子是你們的家傳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