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到允諾,該名奴僕才轉身離去。
眼看美夢被打斷,矜矜有些失落,卻也明白他的責任。
爹老了,有許多事都得由他幫忙打理,何祝就是因為他的任勞任怨,她才可以弱直心所欲的經營書肆。她的自由,全是他拿勞累去換的。
想起這些年來他的付出和辛勞,想起他對她的疼寵和體貼,她既是幸福,卻也歉疚,因此不禁脫口道:「我跟你一塊兒去。」
「不用了,雖然入春可氣候還是冷,你留在屋裡就好。」看著她臉上的不捨,他難得露出了笑容。
她天生驕傲,總愛裝模作樣,但近來她愈來愈習憤對他撒你博寵,甚至從不掩飾對他的感覺;而他縱然不願與她分離,但更不願見她著涼受寒。
疼她,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他的天性,他只想讓她在最舒適的地方,做著自己想做的事。
「兩人做事比較快,總之我跟你一塊兒去。」她堅持道。
「可是……」
「爹娘不在家,你又不在身邊,我一個人在家多寂寞。」她點住他的唇,不許他再抗議。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曾感到寂寞,然而因為他,她開始懂得寂寞。
未曾相思,不解相思,原來寂寞亦是。
若不是戀上了他,何來寂寞?若不是因為寂寞,她又怎會領悟他對她竟是如此重要,重要到片刻也不願與他分離。
這陣子她總是不停地在想,想著對他究竟只是喜歡,還是早己愛上了他。
她一直想,不停的想,可是又不敢多想,因為她始終記得這場婚姻原就起自於他的忠心耿耿。
他會答應入贅,與她成親,全是為了報恩。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原因了。
第8章(1)
糧行管事萬萬沒料到矜矜會和柴驀一塊兒過來,他聽說這陣子小姐又開始埋首於新作,才放心地讓人去傳話,他以為柴總管會一個人過來,牙受想到矜矜也跟著柴總管一塊兒跨過門坎。
瞬間,管事驚愕得差點將手中的算盤給摔了,但他掩飾得非常好,臉上連忙撐起笑容,走出櫃檯向兩人招呼。
「小姐、柴總管。」
「什麼事急著要我過來?」柴驀直視著管事。
「是……是北方運來的小麥出了點問題。」管事有點結巴,直視柴驀的目光暗示性的,迅速朝後門方向一瞥。
柴驀發現了,黑眸霎時一瞬。
「出了什麼問題?」矜矜接著問。
「什麼?」管事心中一驚,連忙看向她,還以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我說小麥出了什麼問題。」矜矜將話說得更仔細,總覺得管事有些心神不寧。
「呢……也不算嚴重,只是上批送來的小麥有幾斗受了潮,所以問問柴總管該怎麼處理。」管事連忙補救,就怕矜矜因為擔心,真的會衝到後頭檢視小麥。
天曉得糧行裡的小麥壓根兒沒有受潮,他急忙要人傳話請柴總管過來,全是為了另一樁事,可偏偏那樁事得徹底瞞著小姐。
「既然只有幾斗小麥受潮,那找個好天氣曬乾就是,哪裡算得了什麼大事?」矜矜疑惑地看著管事。「你就為了這點小事讓柴驀過來?」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讓她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呢……這……小的……」
眼看管事愈描愈黑,柴驀只好淡淡出聲插話。「小麥受潮可能是糧倉哪裡滲水或是漏水,若是糧倉出問題,其他米糧恐怕也會受潮,我得去糧倉巡視一趟。」
「那好,我跟你去。」矜矜說道。
「昨日下了大雨,糧倉外頭遍地泥濘,一不小心就會滑跤,你還是坐在這兒,我馬上就回來。」柴驀為她解開帽兜綁繩,然後牽著她到圓桌邊坐下。
「可是……」
「我不想好滑跤摔傷了身子。」他定定看著她,眼底蘊滿關心和疼寵。
矜矜雖然不認為自己會糊塗的滑跤,或是脆弱到一摔就受傷,卻不好拂逆他的好意讓他擔心,只好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
「好吧。」她放棄爭辯,如他所願的不再堅持。
見她答應了,柴驀表面上依舊波瀾不興,可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我馬上就回來。」他再三保證,接著才轉身往糧倉的方向走去。
離去前,他不著痕跡地覷了管事一眼,管事也對他點了下頭,這細微的小動作原該只有他倆看見,偏偏沒有逃過矜矜的眼睛。
她雖然甚少管事,但不代表她胡徐遲鈍,早在她隱隱察覺管事神色有異時,她就提高了警覺。
只是她對糧行管事向來信任,對柴驀更是深信不疑,因此並不懷疑兩人為何要連手撒謊,她只擔心糧行裡真有什麼事,兩人為了不讓她擔心而刻意隱瞞。
她來這兒是為了協助柴驀,減輕他肩頭上的擔子,不是來當神佛神像,讓人供著好看的。
眼看柴驀離去,她沒有急著跟上,反倒』漫條斯理的為自己倒了杯茶,轉頭看向像是在監視著她的管事。
「有什麼事你儘管去忙吧,我坐這兒就行了,不用管我了。」她揮揮手,要管事繼續去忙,不用服侍自己,話才說完便將目光移到門外大街,彷彿對街上的某個攤子相當感興趣。
管事瞅著她一臉興味盎然,這才擠出笑。
「是,那小的就去忙了。」他恭敬鞠了個躬後,才回到櫃檯後方繼續算賬。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矜矜側耳傾聽那斷斷續續的算盤聲,更加確定管事正分心監視著她,她垂下眼睫一笑,接著忽然擱下水杯站了起來。
「小姐,有事嗎?」管事果然馬上發出了聲音,語氣裡有藏不住的緊張。
「我內急。」她答得理所當然,一點也沒有姑娘的矜持害躁
「內……握。」管事猛的一愣,連忙不自在的咳了聲,作了個請的手勢。「那、那小姐請自便。」他只吐得出這句話,然後便連忙低下頭撥起算盤。
姑娘家臉皮向來薄,哪敢大刺刺的將內急掛在嘴邊,也只有他家小姐敢說得這般理所當然、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