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一眼曲醉雲--這女人真玄妙,竟然能看出他那別人都猜不透的心。這是命中注定老天賜給他的知己……
「明日我讓武王答應我封你為側妃!」他突然變得開心起來,這是他過壽後要完成的第一件大事。
曲醉雲嚇了一跳,忙道:「殿下誤會了……民女真的不想高攀。民女今日是代師父給殿下送壽禮的,送完就走了,況且……況且……」
她支支吾吾地正在措詞,一道人影已慢慢悠悠地晃了過未,開口問她道:「雲兒,你說要送禮給殿下,怎麼送到現在還沒送完?殿下貴人事忙,哪裡能讓你這樣煩擾?」
她長出一口氣,心中恨道:這人一直在旁邊看熱鬧,居然看到現在才現身!
沈錚困惑地舉目看去--那長身玉立、俊顏透著幾分幽寒之意的男子,不是在武王那裡見過的方少良嗎?他想了想,記起方少良和曲醉雲是親戚,便說道:「你是她的表兄吧?」
「暫時是,以後……就說不准了。」方少良暖昧地看著曲醉雲,「雲兒,早知道這王府中到處都種著桂花,我就不該同意你過來。」
「啊?有桂花嗎?」她一驚,四下環顧,看到廊下的確種著一排桂花樹,她下意識地又往旁邊站了站。
「桂花怎麼了?」沈錚不解地問。
方少良歎氣道:「她自小不知道怎麼的,一到秋天聞到桂花香就會開始不停的打噴嚏、流眼淚,到最後頭暈腦脹好幾天都下不了地。好在今天沒有風,否則她就不能踏踏實實地站在這裡和殿下您說話了。」
曲醉雲怔住,「你……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病的?」
方少良望著她,「雲兒,你在我家住了十六年,你有什麼生活習性是我不知道的?原未西府廊下種著的那一排桂花樹,後來為何會替換成松柏,你就沒想過是為什麼?」
她呆呆地說:「我以為是那年說話得罪了你,所以你故意羞辱我……」原來竟是為了她的病?
「是我稟明老太太,給你換了的。」方少良苦笑著搖頭,「每年一到桂花飄香的季節,你的眼睛鼻子就紅得像只小兔子,我怎麼敢讓那些花再圍著你?還有東府一進門的那沿路花卉,這幾年都換成了松柏、柳樹、槐樹,為此又花了不少銀子。唉,你都沒有為此謝過我。」
她怎麼會知道?從來沒有人和她說過這些事。哪怕是他對她糾纏不休的時候,也沒有和她講過啊。
看她這副驚詫惶惑的樣子,方少良更笑道:「罷了,我為你做過的好事太多,也不圖你感思回報,反正你心中也從來沒有我……」
曲醉雲睫羽一眨,垂下眼睫輕歎道:「你怎知我沒有……」
「有嗎?」方少良目光閃爍,「好啊,我就問你最簡單的,你知不知道我的生辰?」
「壬辰年四月初十。」每年這日子臨近,東府的人就開始為他忙括,然後過壽那天,親朋好友都會趕來賀壽,想不記住也難。
方少良點點頭,「你的生辰是四月初一,我們只差九天。那你可知我最喜歡讀什麼書?」
「《山海經》和《墨子》。」因兩人年紀差了六歲,所以從未在一起讀過書,但在學堂中,曾經見過他讀書時所寫的關於這兩部書的心得筆記,就放在先生的書櫃裡,她悄悄拿出來反覆讀過好幾遍,已經能倒背如流了。
方少良一笑,「但你最愛讀的是《詩經》。」他偷偷去學堂看過她幾次,老師不在時,曾見她偷偷默寫過《詩經》中的文字,可見極是鍾愛。不讓她有須臾的停頓,他再追問道:「你知道我最討厭哪位古人嗎?」
曲醉雲輕輕念出那名字,「陸游。」
因他曾冷笑著對別人說:「陸游若真心喜歡唐婉,當日就不該遵從母命休妻,縱使他大節無差,總是失之情義,這個人我很不喜歡。」
他那樣討厭陸游,是因為陸游辜負了唐婉,所以縱然旁人以為他不過是個冷情寡性的人,但是在她眼中,知道他一定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她對他的瞭解之深,讓本來是隨口逗弄的方少良也暗自吃驚,當然,除了吃驚之外,更多的是驚喜。
這丫頭……不枉他對她用心多年,果然是個知己。忍不住挽過她的手,旁若無人的小聲問:「你對我知之甚深,卻為何不知道我心中最喜歡的人是誰?」
她耳熱臉紅,嘟嚷道:「你心裡喜歡誰你又沒說過,我怎麼會知道?」
「就會裝糊徐的丫頭!」他恨恨地罵了一句,拉著她作勢要走。
沈錚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此刻開口阻攔,「方公子,麻煩請放開手,曲姑娘是我選定的側妃了,我不許別的男人對她無禮。」
在場忽然一片安靜,很多人本來就在偷偷留意他們這邊的動靜。沈錚今天年滿十五歲,當著眾人的面,親口許諾曲醉雲要做他的側妃,這可是天大的捎息,哪有不側耳傾聽的?
她還未說話,方少良卻一笑道:「殿下一定是搞錯了,我們家雲兒雖好,但總不能一女許二夫吧?她臉皮薄,禁不起逗弄,請殿下不要再和她說笑了。」
「一女許二夫?什麼意思?」沈錚盯著她,示意讓她解釋。
曲醉雲咬唇看著方少良,一副嬌羞難訴的樣子,他望著她,亦是情深脈脈。
到底還是方少良回應,「實不相瞞,雲兒和我自小青梅竹馬,又是表兄妹,本來已經訂了親,可惜我姑媽去世後,她和家裡鬧了些脾氣,所以才跑到天府來。我此番來天府,便是接她回去成親的。」
沈錚震驚地瞪著曲醉雲,「他說的都是實話?」
曲醉雲微微點頭,回道:「殿下現在應該知道,民女之前為何一直婉拒殿下的好意吧?」
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都拋了過來,他咬牙切齒地說:「既然早已許了婚約,之前為何不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