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物件,聽來確實是挺不錯的,所以在慕曉陽的再三遊說下,她便往段彩蘭那兒探了探口風。
誰知道……段彩蘭表面上只是悶不吭聲,可骨子裡卻像透了直來直往的皇帝老爹段曄虎。
他們不過是約略提起和親一事,誇讚了一下對方人品,連六皇子姓啥名什麼都來不及向她介紹,她就給開溜了。
微鼓粉頰,洪香綾越想越是擔心,不由得往段曄虎瞪去,「我就說這孩子脾氣像你!也不想想你幾時乖乖聽話過?還妄想叫你女兒聽話呢!」
雖說身為後宮正主、靖國國後,但私底下洪香綾依舊是平民小姑娘的本性,與段曄虎這皇帝丈夫一樣是呼來喊去的。
段曄虎也從沒攔著她,畢竟他在邊關外流亡多年,當了好些年土匪頭子,自由慣了後再回到宮裡,委實是有些悶的,因此私下與當年一塊兒逃難的好兄弟慕曉陽、以及妻子洪香綾相處時,他同樣不拘小節,說話也沒管禮數。
只不過,今天洪香綾這番指責,真教段曄虎要大聲叫屈了。
「小綾,你該不是忘了,彩蘭是我大皇兄的女兒,你別病急亂投醫,什麼事都攪和在一起說成不成?」段曄虎沒轍地搖頭。
「好啦!就算她跟咱們不是親生,好歹也相處那麼多年,個性多少會受影響啊!」洪香綾不滿地微噘芳唇。
對,她是忘了,不過在她看來,段彩蘭的脾氣是真的跟段曄虎比較像,卻與狡猾又貪圖享樂的大皇子半點不像。
所以,這不能怪她老是忘記段彩蘭不是段曄虎親生的女兒嘛!
「這確實是有些超乎我預料之外了。」坐在段曄虎對邊的慕曉陽一臉悠哉地啜著茶,語調與態度完全沒半點緊張感,倒像跑了個公主不能和親並不是什麼要事似地。
「你還閒在這裡說風涼話!萬一彩蘭在外頭遇上危險該怎麼辦?」矛頭轉嚮慕曉陽,洪香綾沒好氣地怒道:「你不是全靖國腦袋最聰明的才子?還不想點辦法?要知道彩蘭會跑掉,有大半原因是為了你提出來的和親哪!」
雖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慕曉陽在段曄虎尚為五皇子時,可是靖國第一的才子,還被延攬入宮,成為段曄虎的師傅。
就連起義回京、剿滅大皇子重奪皇位,這些計劃都是慕曉陽一手策畫的,所以要想快點找回段彩蘭的話,問慕曉陽總沒錯吧?
「和親這主意,我也是先問過大哥與嫂子的,責任不能都推到我身上。」慕曉陽雖然很想堅持應有的君臣之禮,不過為了避免段曄虎飛來白眼,只得以兄弟相待。
「就算責任一人一半,要找人還是問你比較快。」段曄虎深知這兄弟兼師傅的能耐,既然他都能一手遮天,讓他這流亡在外的五皇子重新登上帝位,要從茫茫人海中尋到鏡平公主,又有何難?
慕曉陽僅是微一聳肩,「其實要找人只要有方向就好辦,依公主那與大嫂如出一轍的烈性子看來……」
話還沒說完,這次換洪香綾往他瞪去:「你失憶呀?彩蘭不是我生的,哪來的如出一轍!」
剛剛段曄虎跟她才吵著這事,慕曉陽是皮癢了嗎?還提!
「哦,好吧,那麼依公主與嫂子那宛如親生、猶若同個模子刻出來的脾性看來,我想應該很容易推算她逃往哪去,如果要算出詳細點的腳程與距離,就要詳細清點公主帶走的東西有多少。」
其實慕曉陽也覺得段彩蘭跟段曄虎、洪香綾真的很像親生的,不過大哥與嫂子說話比他大聲,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還是閉嘴不應為妙。
「怎麼說?」段曄虎往慕曉陽瞧去,心裡有了底,「你是不是已經猜到她會上哪去?」
「公主不是傻瓜,真有心逃親,就不會留在靖國,也不會去東萊國,所以大哥就不必往這兩個地方找人了。」慕曉陽果斷地應道。
「什麼?不在靖國也不在東萊國,那要往哪裡找?」在洪香綾聽來,這尋人的範圍似乎又更大了。
「彩蘭聰明,確實如你所言,不會笨到自投羅網,因此她會去的地方……」段曄虎跟著沉思起來。
「姑娘家腳程慢,彩蘭公主不論僱車或以馬代步,才兩日光景不會離開太遠的。」慕曉陽微笑應道。
「你是指,她應該去了離靖國京城最近的國家?那不就是藍舟國?」洪香綾恍然大悟。
「這僅是推測,不過應該相去不遠。」慕曉陽依舊笑得悠哉,「說來還真像,想當年嫂子不也是為了逃親,所以隻身騎馬入邊關?血脈傳承這玩意兒真是不可思議……」
這句一聽就知道是在暗地嘲弄他們夫妻養出來的孩子、都與他們同樣性子的回答,教段曄虎與洪香綾忍不住白眼一翻,同時迸出抗議之音──
「就跟你說了,不是我們生的!」
猶不知宮內正為自己的和親大事鬧翻天,段彩蘭僅是拉著年輕公子沒命似地奔逃。
總之,離人群跟熱鬧越遠越好。
抱著這樣的想法,段彩蘭帶著那年輕公子,一路上淨往人少的地方跑,越過人群嘈雜的大街、穿過屋舍繁密的巷弄,終於在一處看來幽靜的小巷道盡頭停了下來。
這兒隔著竹籬笆與一戶人家的養雞圓相對,兩三隻雞悠哉地走動著,不時發出咯咯咯的叫聲。
段彩蘭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依在牆上連著吸氣吐氣了幾回,總算讓自己不再氣喘如牛。
至於被她一路帶著跑的年輕男子……
「姑娘可還安好?」溫雅嗓音傳來,教段彩蘭仰起了臉。
方纔一陣混亂,無暇注意這男人的長相,只記得他相貌端正、白白淨淨,如今定神一瞧,才發現他不只是生得俊秀。
若不是親眼見識過他的俐落身手,他絕不會相信這男人能打倒三個足可稱為壯漢的大男人。
他的骨架不粗,身形很是纖長,抓著包袱的手指指節分明、細腕看來弱不禁風卻頗為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