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遇到這飛來的橫禍,都會生氣抓狂的,只希望她誠懇的道歉能消除他一些高張的怒焰。
邵耿修危險的瞇起眼,按捺怒火。
上一次害他在朋友面前丟臉,他已經很火大了,但後來想想也懶得計較,畢竟她是初犯又是新來的,可才事隔多久,她又換了一招來惹他!
他不怒反笑,輕聲問:「不計較就是大人有大量是吧?」
端出自認最甜美的笑容,她點了點頭。
「那我若是計較了,就是小人沒肚量嘍?」他皮笑肉不笑的再問,有股風雨欲來的低氣壓在週遭盤旋。
「呃……」不對勁,三條黑線掛上額頭,江慶柔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此刻的笑容讓她想到準備使壞的惡魔。
「可是怎麼辦呢?這新仇加舊恨,我要是不計較的話,會覺得對不起自己!」他靠近她,髮梢的水滴落在兩人之間,語調像是在跟她商量討論似的。
看著那張俊美臉孔在眼前放大,還有一股男性香水味飄來,江慶柔不禁心悸屏息,動作停格,腦袋當機。
「所以,既然闖了禍,你就等著接受懲罰吧!」語落,笑容一斂,恢復臭臉,邵耿修頭也不回的走回主屋。
衣服也有點濕的江慶柔驀地一陣哆嗦,這才猛然回神,瞧見那怒火焚身的頎長背影,每一個步伐都彷彿要在地上踩出窟窿似的,她一顆心直往下落。
慘,這次是劫數難逃了!
第2章(1)
自知犯了錯,江慶柔趕緊去向舅公招認,讓舅公先瞭解經過,以免二少爺興師問罪時,沒有心理準備應對。
果然,在她慌張混亂的描述完後,邵耿修就已經打內線電話召喚管家了。
「你哦!」掛上電話後,卜國光責難的橫睇她一眼,然後沒轍的搖了搖頭。「快去換套干的衣服穿,別感冒了。」
「舅公,怎麼辦?」癟著小嘴,江慶柔忐忑不已。
「二少爺只是脾氣壞了點,其實心腸還不錯,我好好跟他求情,不會有事的。」卜國光歎了口氣說道,安撫的拍拍她肩頭,便踩著穩健而迅速的步伐前往主屋,去見邵耿修。
江慶柔送舅公出門,心裡像吊了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的,現在只能祈禱舅公能將此事弭平了。
灰黑色調的偌大臥房裡,低氣壓盤旋,僵凝氛圍讓身為管家的卜國光在踏入房間告知抵達後,便保持沉默。
邵耿修濡濕的發宛如黑色瀑布,與身上穿著的黑色絲質晨褸幾乎合而為一,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
此刻,沐浴過後的他正站在開放式的洗手台前吹頭髮,鏡面反射出的面無表情,令人猜不出他的真實心情。
嗡嗡作響的吹風機聲霍然停止,室內倏地變得安靜,卜國光看著邵耿修從容來到牛皮沙發落坐,昂藏身軀閒適的陷入椅背,然後定睛看向他,慵懶掀唇一一「卜管家,你應該知道你那外甥孫女又幹了什麼好事吧?」他相信江慶柔已經先報備此事了。
「知道。」背脊挺得很直,但凝肅的臉龐卻因慚愧而微微低垂。
「那你怎麼說?」十指交握在胸前,邵耿修側頭凝瞅著向來公私分明、剛正不阿的管家。
他能怎麼說?卜國光眉心皺了又開、開了又皺,為難的思忖。
見他無話可說,邵耿修繼續道:「上一次她在我朋友面前讓我丟臉的事,我沒找你追究,這一次她又灑水把我弄成落湯雞,你說,我還能不計較嗎?雖然我們把任用員工的決定權交給你,但是你卻讓這麼魯莽的她待在這兒,要怎麼服眾,又要怎麼讓我們信任?」
他打算炒江慶柔魷魚,讓她包袱款款走人。
「對不起,雖然小柔是來投靠我,但我還是希望她能多少幫忙做點事,而不是白白住在這裡,沒想到她會連番惹二少爺生氣,是我欠缺思慮,以後……」卜國光開口就先道歉,把罪責攬在身上。
「等等,你說投靠?!」捕捉到話裡的疑點,邵耿修坐直身子揚聲問。
「是的。」他的疑問讓卜國光看到一絲曙光,趕緊使出溫情攻勢。「小柔是個可憐的孩子,上國中之前父母就相繼離開,跟著我姐姐,也就是她的外婆相依為命,直到三個月前我姐姐也過世,臨終前把無依無靠的小柔托付給我。面對這麼多的打擊,小柔她一直很堅強,沒有頹喪憤世,唸書成績始終維持得很好,個性也樂觀開朗,真的很難得。」
邵耿修心口一揪,那張總是驚慌失措的小臉驀然浮現腦海,然後聽著卜國光繼續用那感性的口吻軟化他的心。
「所以我向老爺夫人們請示過這事,他們也同意讓小柔住進來,是我要求她不能怠惰,得半工半讀幫忙做事。她是迷糊了點,其實個性很乖巧的,做事也很勤快,只要好好教,經過磨練就會進步的……」
「行了。」邵耿修一個抬手截斷他的話。
正說得口沫橫飛的卜國光突然得踩煞車,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不妙,二少爺該不會還是無動於衷,要小柔離開邵家吧?「二少爺……」他還想說些什麼,以免二少爺說出決定,那要再動搖改變就不容易了。
「看在卜管家的面子上,我就再給那丫頭一次機會……」邵耿修表面做人情,其實原本的惱怒已在他敘述的悲情中不知不覺的散去了,不過,炒魷魚可免,但還是得加以修理操練才行。
「謝謝二少爺。」如蒙大赦,卜國光急切道謝。「我一定會好好的……」
「欸,我話還沒說完。」邵耿修笑裡藏刀的再次打斷他,字字鏗鏘的宣佈重點。「前提是一一調到我身邊來,讓我好、好、磨、練。」
瞎咪?!到那壞脾氣的二少爺身邊,讓他好好磨練?乍聞舅公傳達此訊,江慶柔當場臉色慘白的倒退三大步。
「沒辦法,二少爺沒有要你離開已經是網開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