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跟麥珈珈有關的這些過往,塗漢明想起了某人看著金項鏈時貪婪又閃閃發亮的眼神,心裡莫名的有些酸軟。
「那她是什麼時候買下那棟房子的?」他腦海中閃過一幕悠遠的片段,想都沒想就直接開口問了出來。
墨美玲小心翼翼的覷著他的臉色,發現他不像心存疙瘩的樣子,也就說得毫無顧忌,「今年過完年不久,就跟你小妹雅雅買下了隔壁的房子,上個月才剛剛裝修改建完成,搬過來一、兩個星期而已。」
她方才就跟塗漢明提過何浩然跟塗雅明正在交往的事情,她很慶幸塗漢明眼中除了驚訝之外,態度倒是樂見其成。
「她看不出來是個當家做主的老闆娘。」那一身飄逸的打扮倒像是天天吃喝玩樂的嘻皮雅痞。
「那公司也成立沒幾年啊!不過聽說經營得很不錯,還打算在高雄成立另一間分公司。」墨美玲忽然非常感慨,「想當初她們母女三個窮到只能一起窩在陽明山上的小房間裡,聽說還是豬舍改建的那種房子……缺錢也不跟我說……珈珈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倔、太好強了。」
這段過去一直讓墨美玲相當自責,她直到麥珈珈幾年前需要創業資金前來跟她商量,才知道原來當年那個狠心的男人居然還卷款潛逃。
塗漢明也跟著神情凝重,「那她們什麼時候從那裡搬走的?」
墨美玲回想了一下,「好像……一直到珈珈大學畢業了才搬走的。」
塗漢明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冷厲,當下只想衝到那個要錢不要命的女人面前狠狠吼她個幾句。
他是不是該謝天謝地她並沒有遭受到池魚之殃?
思緒在這裡打住,塗漢明焦躁不安的翻身下床,摸了摸口袋裡剩下的零錢,打算到路口的超商買包煙。
他拎起自己那只軍綠色的行軍袋,悄然無聲的通過旅社狹隘的走廊,儘管一路淫聲蕩語不絕於耳,他冷漠肅然的神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塗漢明踏出那間僅僅點亮一盞桃色燈泡的老式旅社,沒多久就買好了煙,站在空無一人、涼風習習的街道上吞雲吐霧。
沒多久,就有另一個癮君子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情,塗漢明只瞄了對方瘦弱慘白的長相一眼,就熄了煙蒂,轉身走向旅社。
在他快要踏進旅社門口時,身後傳來一陣紛亂急促的跑步聲,本能的回頭一看——
剛剛另一個癮君子,被當街行搶了!
※※※
麥珈珈身為「家事女神」人力服務事務所的創辦人,一向不分酬勞多寡,親自洽談各種業務委託,而且要求要在簽約之前視察執行業務內容的環境。
剛剛又談妥另一筆生意的麥珈珈快步離開那間牙科診所,煩躁不安的反覆搓揉著左手腕上的金鏈子。
下午的一通電話讓她轉移了注意力,好不容易可以有幾個小時忘記在何宅遇見的那個男人,沒想到一敲定承接這筆業務的人選之後,大腦就自動浮上他那雙詭異難懂的深眸。
麥珈珈對塗漢明的印象其實非常不好。
首先,她沒記錯的話,他很不負責任的搞失蹤長達十年之久,這段期間父母先後過世了,他都維持音訊全無,直到今天,卻平空冒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她正好有一個拋妻棄女的混帳老爸,所以她最討厭這種不告而別的行為,讓她的眉毛忍不住像毛毛蟲一樣抖了又抖。
再來,他這幾年顯然混得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會穿著斑駁T恤,還有勉強搭得上流行的刷白牛仔褲,正好跟他臉上沒刮乾淨的胡碴相得益彰。
一想到她在半年前買下那棟透天厝時匯進塗雅明賬戶裡上千萬的金額,她不得不嚴重懷疑有人是聽到了消息,特地回來分一杯羹!
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讓她覺得危險!
自從十年前某個夜晚,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窩藏一個明顯走投無路的男人之後,她就痛定思痛,不再忽視來自靈魂深處的警告接近不該接近的人,就算對方全身上下都用黃金打造的也不行。
她不知道塗漢明這幾年到底從事什麼行業,但是他無形中散發出來的野性,是都市叢林裡的芸芸眾生難以駕馭的。
麥珈珈正想放棄等公交車的念頭,打算改搭出租車時,忽然聽見有人打鬥的聲音,忍不住好奇的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麥珈珈瞪著那個空手搏鬥的高大身影,花了幾秒鐘才說服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
那個背著行軍袋,只用幾個拳頭和手肘就輕易制伏兩個刺青男的厲害傢伙,怎麼這麼像是塗漢明?!
就在她還沒決定要不要上前關切的當下,忽然有個人影掠過眼前。
「謝……謝謝……」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非常需要曬太陽的蒼白男子,氣喘吁吁的停在其中一個刺青男的旁邊,從刺青男的口袋裡掏出自己的皮夾,還乘機踹了兩名刺青搶匪幾下。
這一番騷動引來不少人觀望。
塗漢明將這兩個當街行搶的現行犯反手剪在背後,讓他們正面趴跪在人行道上,動作一氣呵成。
「報警了沒有?」他暗中加重了手勁,凌厲的眼眸機警的在圍觀人群中掃視一圈。
眼鏡男愣了一下,才啊了一聲掏出手機報警,「我現在就打電話。」
麥珈珈發誓,她看見塗漢明古銅色的臉皮抽動了幾下,看起來很像是受不了白癡學生的冷血教官。
第2章(2)
這時,原本圍觀的人群裡走出幾個中年人表示要幫忙把這兩個竊犯扭送到警局,卻遭到了拒絕。
「等警察來。」塗漢明神情冰冷的拒絕,渾身散發出逞兇鬥狠的街頭氣息。
本來準備跟那些人道謝的眼鏡男一聽,連忙閉緊了嘴巴,不自覺的以這個見義勇為的男人馬首是瞻。
老早就不知道錯過多少輛出租車的麥珈珈一臉無趣的翻白眼,覺得塗漢明這個男人實在不懂得低調,卻又不得不說他拒絕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