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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被鞭了一記,她閉了下眼,等待心口那陣被抽拉的痛意漸退後,睜眼瞅了他執拗的面色一眼,僅只是淡聲應道:「不是不做,西裝我是真的不會,襯衫你願意試的話,我沒有意見。」

  她知道他甚愛乾淨,早晨起床後必會再沐浴一次,因為潔癖的性子,他不愛和人有肢體上的碰觸。她曾經陪他去買西裝,為了修改那件西褲,專櫃小姐量了他的腰圍,只是隔著衣物碰到,他一回家就進入浴室沖澡,好像對方身上有病菌似的,但這樣的他,對她的觸碰甚至是親近,卻從不拒絕。

  「好,那就襯衫。」他也乾脆。

  第2章(2)

  她走到一旁開了燈,從人台上拿下布尺,再拿出記錄客人身形尺寸用的筆記本和一枝鉛筆後,回到他面前。「不好意思,要先量身,得麻煩你脫下西裝外套。」

  葉剛看著她,目光不移,脫下外套後,他把外套遞給她,一如以前在他住處的習慣。她遲疑片刻,還是接過,將之吊掛在衣帽架上。

  拿著布尺,她看了看他的襯衫,遲疑了一會兒,吶吶問道:「你裡面有穿內衣吧?」她知道他的習慣是一定會穿,不過總是要尊重一下,這就是她不做男裝的原因之一,因為量身時,難免會碰到對方身體。

  「需要我裸身?」他深邃目光似別有含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語聲低嘎。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從不是故作矜持的女人,那些火熱的夜晚,不全是他主動,她當然也不是聽不出他的嘲諷,但想起他衣下精實的身軀和自己曾經對他做過的挑逗,她臉蛋還是不受控制地紅了。

  她別開目光,淡道:「如果有穿,要麻煩你把襯衫脫掉,直接穿內衣量,會比較合你的身形。」若是女性顧客,她則會直接讓對方穿貼身薄丁,甚至只著內衣。

  他沒說話,長指緩緩將扣子一顆顆解開,看著他線條性感的鎖骨和逐漸敞露的胸膛,她想起他赤裸身軀時那精碩的身材,頓時心音促跳,待他脫下襯衫時,她兩腮和白晰的頸項,已是泛開大片薄紅。

  別開目光,她呵了口氣後,拿起布尺,走到他身後,以專業的口吻道:「要麻煩你把頭低下。」

  在這方面他很配合,她手心碰上他頸背,一碰就碰到了後頸點。「好,頭可以抬起來了,來,挺胸。」把布尺放在左肩點,向右拉到右肩點後,看了看數字,她低首寫下他的肩寬。

  她又陸續量了他的領圍、臂圍、肘圍、腕圍、腰圍、背寬、背長等等,那裸露在外的線條充滿陽剛美,觸碰時彷彿能感覺那肌理的堅韌,如此靠近的姿勢讓她吸進的空氣裡,滿滿是他的氣味。

  她很喜歡和他親近,比自己高溫的軀體結實又修長,抱著他,能讓她得到安全感,她也很喜歡他身上沐浴乳混著胡後乳的味道。

  以前總是可以隨時隨地,用力摟抱他,嗅聞他清爽的氣味,但現在兩人這樣靠近,卻不能好好擁抱,還要佯裝鎮定,她一時心酸,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讓一段感情變成這樣。

  低首在筆記本上寫下他的袖長,她看見紙張上拓開幾圈深色,眨了下長睫,迅速伸手揩掉眼淚。

  她繼續拿著布尺量他的胸長和胸圍,布尺從他胸部最高處繞過他身體一圈後,她在布尺交迭處放進兩根指頭略增加松份。

  無可避免的,她指頭碰上他胸膛,這無意義的碰觸即讓她更加想念他擁抱的力量,那從再遇上他時所累積的酸楚情緒,再也鎖不住,化成眼淚傾洩 而出。她用力吸氣,想讓自己平靜些,卻仍是遏止不了源源不絕的傷心和愧疚。

  鬆開布尺,她雙手撐在工作台上,一手還壓住了記事本,她低垂看臉蛋,讓熱淚滑落。

  她回國的那個星期,打了通電話給唯一的妹妹,昀昀。

  昀昀問她為什麼會突然出國唸書?家人至今仍無法理解。

  認識她的人,誰不知道她對書本向來就沒興趣,了不起就是考運還不錯,好不容易大學畢業,也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小店,還交了個律師男友,一切看似都很穩定時,她卻只丟下一句「我要去進修」,就把店結束,一個人跑出國。

  現在想來,當時自己的那種行為,任誰都無法接受的吧?!

  昀昀還告訴她,說葉剛一直在等她,等她回來給他一個為什麼要離開的理由。那麼他現在應該要來質問她,而不是什麼都不問!

  她雙手無意識地抓著什麼,彷彿這樣能減輕心頭那份沉甸甸的酸楚。

  她根本不願意那樣離開的,那樣拋下自己的家人和深愛的男人,一個人在異鄉打拚的生活,是誰也無法體會的。而現在,她還要忍受他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一個多麼萬惡不赦,沒血沒淚的無情女子!

  他們沒有人能體會她的心情,就像她剛回台時,回老家去看老爸老媽,老爸一見到她,劈頭就是痛斥一頓,她除了道歉外,還是道歉。但還好,她終歸是他們的女兒,罵過後,她仍是那個家的一份子。

  可眼前這男人,她雖依舊深愛,但她知道他們回不去了。

  葉剛一語不發,只是沉著臉孔,瞪著她哭得一聳一聳的肩。她以前,很少掉眼淚……見她淚流不止,他手驀一度探了出去卻又收回,這不也是她自找的?

  他狠心瞥開目光,穿回自己的襯衫,連西裝外套都已經穿在身上了,她還在流淚。他沒多想,拿出手帕,遞了過去。

  何心心一愣,看看他的手帕又看看他,那原不停歇的淚花就像被急速降溫般地凝在眼眶不動。

  她那樣帶看愕然和狐疑的注視,讓他明白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愚蠢,他濃眉沉了沉,語氣不耐。「我是來花錢請你做衣服,不是來看你哭,你要是哭夠了就趕快工作,我沒那麼多時間等你演完戲!」他收回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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