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絡完各個家長後,她折回學生身邊。
「章少懷,家裡電話沒人接,有手機號碼嗎?」就差這個家長了。
章少懷擰著眉,猶豫片刻才說:「我……忘了。」
他話一出口,全部的人都瞪向他,紛紛質疑。
「你連爸媽的電話都不知道?」
「你是不會輸入手機嗎?」
「我爸媽死了。」章少懷面無表情地道。
……當下一片靜默,幾個學生互瞄幾眼,不知作何反應。先前問話的男同學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點頭說:「對不起。」
「沒關係。」章少懷無所謂地聳肩。
杜歆心裡微訝。還記得開學時親師座談會的家長出席調查表,章少懷那張上頭是勾選「不出席」;而上回視廳室的事,她寫了記過通知單給家長,也收到了家長的回覆,當時未細看簽章處……她竟然都沒發覺!心裡泛起些許愧疚感。
這時陸續有家長出現,杜歆走向前和家長解釋。送走每位學生後,她轉頭看著仍坐在椅子上的章少懷。
「我剛又打了電話,家裡還是沒人接,想到手機號碼了嗎?」杜歆無太不問著。
章少懷神情猶豫了下,緩緩念道:「09xxxxxxxx.」
杜歆揚眉,點點頭撥了電話。
響了幾聲,對方接起電話,一聲低醇的嗓音響起:「喂?」
杜歆心底一愣,這聲音有點熟悉?
「杜歆?」彼端低醇嗓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更是直喚她的姓名,她心頭一驚。
「對不起,我打錯了!」鴕鳥性格發作,她立即掛斷電話,譴責地瞪向章少懷,猜想他該不是故意跟她鬧著玩吧?
章少懷眼神左右飄移,一副「是你自己要打這個電話」的神情。
手機驀地響起,杜歆心臟恩a一顫,她捂著心口,盯著上頭的顯示號碼……遲疑片刻,才認命地按下通話鍵。
「說吧!章少懷出了什麼事?」才一接聽,彼端的聲音沉穩傳來。
啊?杜歆一怔,頓了幾秒才說:「主任,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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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童少斐出現警局,領著章少懷,三人一同步出警察局。
「你從小練跆拳可不是用來打架的。」童少斐寒著臉訓道。
章少懷睨著他,不耐地回道:「我又沒出手,自我防衛不行嗎?」
「自我防衛?那你就把自己當沙包被揍幾下不就得了。」童少斐冷諷道。
章少懷瞪著他,狠狠地道:「改天讓你嘗嘗當沙包的滋味。」
聽他們來回唇槍舌劍,杜歆在一旁看傻了眼。就說嘛,這兩人傲慢的嘴臉真是如出一轍。
「等你有能耐再說吧。」面對他的挑釁,童少斐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先跟林伯回去,免得林媽在家擔心。」未了還伸手搓揉章少懷的頭,帶點關愛的意味。
章少懷彆扭地揮開他的手,不情不願地回道:「知道啦!」
童少斐指了指停在路邊的計程車,有個年約六十的老伯等在一旁。章少懷抬頭望向杜歆,似乎想說些什麼,未了僅輕聲道句「再見」,便轉頭走向計程車。
「真是彆扭叛逆的青春期。」童少斐望著車子離去,轉過身來,見一臉呆怔的杜歆,他輕笑一聲。
「變蠟像了?」
杜歆回過神,問著:「主任跟章少懷是……」
「兄弟。章少懷從母姓。」他直截了當地回答她的疑惑
喔……難怪!難怪以章少懷的成績會來讀他們學校。
「不只章少懷,像高天宇還有其它班幾個……都是我安排進來的。」彷彿知道她心裡的猜疑,他索性為她解惑。
杜歆瞪大眼。先前大家議論紛紛,學校今年怎麼會出現幾個基測成績不俗的學生,原來都是主任的傑作。
「難怪主任敢誇口三年後的升學率。」心機好重哦。
「單靠他們是不夠的,他們的功用是增加學習刺激,激勵其他學生的上進動力,所以——」他略頓,睇了她一眼。「杜老師,你可別因此而怠惰。」
「我才沒這麼想呢!」連這樣也能莫名中槍,她氣呼呼地瞪眼。
相較於她的忿然,童少斐反倒自若地笑了笑。
想起什麼似,杜歆擰眉困疑地問:「主任上回送我回家,說是順路,但我看剛剛車子明明是往相反方向。」
童少斐微怔,都說這傢伙神經大條,怎麼這回卻靈光了起來?
「是順路啊。」他回道。
怎麼是?她納悶地睞著他。
「只要我想去的地方,都、叫、順、路。」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未了還加重口氣。
啊?杜歆眨著眼。這是什麼論調?什麼叫他想去的地方就叫順路……想去的地方?她隱約覺得這話有點語病,卻一時挑不出來……
「其他幾個學生還好吧?」見她一臉困惑,他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
「喔……」她回過神,說:「他們離去時還跟章少懷互道再見,應該釋懷了。」這種所謂「不打不相識」的男孩子情感,真不是她能理解的範疇。
「或許能一併解決你們班上許多問題。」班級中若能出現幾個具有領導性的人物,導師再去掌握那幾個同學,班規執行自然有效率。
或許吧!她不敢奢望過多,事情能一件一件解決,對她而言已經很好了,想想,自己是不是太沒魄力了?
「主任——」她略頓,自我質疑道:「我是不是很不適合當老師?」
「為什麼這麼問?」他沒有立即回答,反倒問她。
「你看,我們班不管是哪方面的成績都很糟。他們本質很好的,糟糕的是我這個導師,好像一直找不到好方法來帶領班級。」才一開口,她心裡就後悔了。童少斐平時在學校勿一尤她還不夠嗎?這下她不是自討罵挨?
「那就努力去尋找好方法。只想著自己不適任,又怎麼可能全心全力對待學生?」他神色嚴肅地質問。
「我已經很努力做好份內工作,盡量不讓自己對不起學生。」她為自己辯解。
「你以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就好了嗎?」
杜歆沒回答,然而眼神卻流露著「難道不是嗎」的抗議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