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她確實什麼也不考慮就衝動行事,所以總是闖禍不斷,但現在既已明白戰爭對人心造成的傷害,她又怎麼可能自私地要律景鳩羅為她而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律景鳩羅的心裡,到底有沒有那麼一席之地啊!
「葉音,你聽我說。」律景鳩羅扳住流葉音的雙肩,沉聲道。「玉濂之所以秘密送去那封信,是有其用意的!表面上看起來,雖像是在為流鐵竟考慮,暗示懷國願意配合他的計謀,又不好張揚才密談,可事實上,正因為這信是密函,根本不能算是兩國正式議和的信柬,因此就算懷國不將你交出去,流鐵竟也是沒轍的。」
所謂的算計與心機,他與流葉音都沒有檀玉濂來得強,更比不上檀玉濂的狡猾,可今天檀玉濂為何要如此用心?
說什麼親赴戰場才能瞭解實情,其實那只是藉口,這戰場上,必然有吸引檀玉濂之事,才會促他來此。
律景鳩羅畢竟不是個傻子,只消仔細思索一回,便不難發現,檀玉濂此番的大費周章,為的是什麼……
「又說要殺我,又說可以不把我交出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根本不知道你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你要我怎麼冷靜?」流葉音委屈地哭叫起來。
對!反正她就是比不上這兩個大男人聰明,沒他們那般心機,她更不可能光靠猜測,就懂得律景鳩羅在說什麼!
「葉音!」律景鳩羅沉聲一喝,接著眉心蹙起,他猛地將流葉音摟進懷裡,勒緊了她的嬌軀,低聲道。「玉濂他這麼做,根本是為了讓你能平安留在我身邊,又能叫流火國退兵,而不只是單純地要拿你的命去換取和平。」
那是他一直沒有去面對的問題,就連在給檀玉濂的信裡,他都沒將他與流葉音的私人感情寫進去。
可今天情況會演變至此,多少與他的私心、流葉音對他的情意有關,若是他未曾詳解於信內,必然造成聰敏的檀玉濂感到事有蹊蹺。
他這個懷國大將,寧願不拿女王去退兵也要保護女王,光憑這點,就能教檀玉濂感到好奇了。
所以若是他沒推斷錯誤,檀玉濂這次親自到理城,為的根本不是流火國內亂,而是……
「讓我……留在你……身邊?」混亂當中聽得的字句,唯有這段話拉回了流葉音的神智。
「對,玉濂他雖然什麼也沒說,可他應該是看出來了。」猶豫半晌,律景鳩羅雙臂一勒,差點教流葉音沒了氣,這才吐出一口長歎,「我想……玉濂應該已猜到,我對你有了感情……」
「咦?」流葉音眨了眨眼,淚珠裹在她的長長睫毛上,壓得她感覺有些扎眼,但是律景鳩羅嵌入她心頭的字字句句,卻教她恍如在一瞬間看清了律景鳩羅的真心
他對她……有了感情?
「我沒對你說清楚,是因為考量到你還得回流火國,可如今,若依玉濂那計策,他肯定是找個屍體假裝成你,代你送回去給流火國換取議和,這麼一來,你用不著死,也不必再扛著女王的重擔,要與我相守,就不再是難事。」律景鳩羅淡著聲調應道。
「與你……」十指攀住了律景鳩羅的肩,原本以為自己到頭來依然是孤獨一人的流葉音,聲調帶著有絲不確信的驚喜,「我……可以跟你在一起?」
「嗯!」事已至此,再瞞住自己的心聲就顯得可笑了。
律景鳩羅堅定地點了頭,對於這份重擔,他……願意扛下。
稍稍鬆了手,在兩人之間空出些許距離,律景鳩羅撫過流葉音的臉頰,將她滿臉的淚痕抹去,又替她理齊了額前凌亂的長髮,這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卻教她漸漸平靜下來。
相處好一段時日,她明白的,若不是真的接納了她,對她有意思,律景鳩羅可是避嫌到底,對她連半點親暱都不會有的。
所以……這表示律景鳩羅說的都是真的!她真的能夠與他相守了!
「剛才忙著處理流火國的事,也沒空與你多說,現在我就一口氣解釋清楚吧!」輕揉著流葉音的眉心,律景鳩羅看著她舒緩開來的神情,這才緩聲續道。「早先,我也沒想到可以找個屍體假扮成你,直到玉濂方才起頭,我才順著他平日的狡猾作風下去跟著算計。」
「我知道光憑我喜歡你的情意,應該不足以說服他為我倆費心思,所以依玉濂的想法,應該是認為,只要留下你這位女王,將來若流鐵竟反悔想重攻懷國,我們便能拱出你這位女王逼退他……」律景鳩羅細細解釋著。
「那十萬借兵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會是想……趁亂打流火國吧?」就算是被背叛了,故鄉就是有著不同的地位,再加上檀玉濂的計策條條狡詐多變,讓流葉音忍不住做此聯想。
「不,那十萬借兵,與其說是讓流鐵竟帶回去穩住國王寶座,不如說是派去流火國監視流鐵竟動向的。」搖搖頭,即使不問檀玉濂詳情,但律景鳩羅多少還是看得出來檀玉濂在打什麼鬼主意。
「原來……」當真是官場黑暗,人心狡詐,流葉音算是開了眼界。
一來一往的虛實難分,這種鬥爭,真不是她能待得住的地方。
說起來,給堂兄這麼一算計,再加上陰錯陽差遇上律景鳩羅,反倒令她能全身而退,不知該不該算得上福氣?
「還擔心嗎?」律景鳩羅一一將她頰側糾結的髮絲解開,在訴說過心聲後,疼惜的本性像是少了堤防的江流,傾倒著他滿心的寵溺疼愛。
「不擔心了。」流葉音吸吸鼻子,胡亂地往臉上抹了抹。剛才哭得什麼也不想,現在臉上一定醜死了。
沒想到律景鳩羅好不容易願意向她示愛,結果卻是在這種情況下。
「還有什麼不懂的?一塊兒問,別淨是自己胡想。」律景鳩羅拍拍她的嫩頰,那摸起來吹彈可破的肌膚,著實是滑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