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萌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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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孩子哭聲驟然消停,癟嘴的忘了癟,抽鼻子的也不記得抽,二十多雙稚眸瞠得圓滾滾,看著苗三爺俊臉上的「笑」,亦是直到這時,他們才留意起她這個敢對主子「動手動腳」的丫鬟。

  幾個孩子朝她怯怯笑了,看她的眼光多了分好奇。

  她唇一揚,不禁回笑兩聲。

  然,待她眸光回正,近近對上那張遭她折騰的俊龐……苗三爺迷濛的眼似生寒又似竄火,「看」得她氣息陡窒。

  「你還想得罪我到何時?」他嘴角受制,說話時語調冷冷,語音有些不清,但兩片薄唇勉強嚅動的祥子……很、很滑稽。

  陸世平自然不敢再笑,很快撤了手。「請三爺見諒。」

  他冷哼一聲,舉袖揉揉嘴角。

  指尖微潮,似沾上他唇內津液,她悄悄蜷指成拳,再去看他時,終察覺他臉膚偏赭,霎時間異樣感覺淌過心田。

  她有種「逗弄到他了」的欣悅感,即便他板著臉,卻覺他不再那麼淡漠、不可捉摸。

  苗沃萌輕輕地甩袖,沒再理會她,竟是矮下身來,坐在那個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的孩子身畔。

  陸世平微訝地揚眉,見他借用孩子那張較小的七絃琴,秀指優雅有力,為孩子再次示範指法。

  他待孩子依舊淡淡不苟言笑,但極具耐心,直到那雙肥潤小手願意試探地在琴弦上拔撫,琴音猶僵,然已抓到訣竅,他才起身。

  兩人像養出了某種默契,他甫動,她便把手臂遞去讓他握住。

  心熱悸動,在這一刻。

  覺得能與他這樣親近,能瞧見他種種面貌,儘管他私下端起主子架勢欺負人時很是可惡,她依然心甚歡喜。

  對他起了非分之想,一開始察覺時,羞慚盈於心內。

  可後來明白了,她對他並無丁點奢望。

  苗三爺之於她是一道太高、太亮、太燦爛奪目的光,偶爾與光交集,她知道心軟情動是怎麼回事,卻從未想過要抓住那抹燦陽、追逐那道明光。

  所以也就坦然了自己的非分之想,內心一片清明。

  她喜歡他。

  如此而已。

  ***

  一早來到琴館,琴課結束時已近午寸。

  原本安排仍從琴館後門上馬車,但苗家護衛急急擋住了,說是後門突然堵了一大群文人學子,攜琴而來的人還不少。

  那些人大抵是一早就擠進琴館堂上久候,卻只聞二樓教琴之音,無法見苗三爺一面,知他欲離去,又見苗家馬車停於後門,便蜂擁而上。

  「三爺,要不改走前門?現下大夥兒擠在後門,前頭倒是清空了。」館主道。

  於是一名護衛前去知會等在後門的車伕,陸世平引著苗沃萌跟隨館主快步移往前頭,也不敢大剌剌地等在大門口前,而是避在琴館左側一條巷內。

  見苗沃萌面色有異,她低眉沉吟,便問:「被圍、被堵、文人學子們爭相一見,三爺每回來琴館授藝,不都如此嗎?」

  「平露姑娘……」她雖是丫鬟身份,但館主見苗沃萌對她甚依賴,再加上今日小琴徒大哭,被她使了「對主子大不敬」的手段哄住,因此對她言語時,便也多幾分敬意。「三爺每回過來,確實有許多人爭見一面,但今兒個人多得有些過分了,而且不依不饒的,還堵門圍車呢,這可太不像話!」

  陸世平聞言亦微蹙眉心,不待她多想,守在小巷前的護衛已揚聲道──

  「三爺,有群人往這兒衝來!」

  一時間腳步聲雜沓,由遠而近,許多聲音嚷嚷——

  「在那兒、在那兒!」

  「苗家三爺出來了呢!」

  「唉喲,別擠啊!誰踩了咱的腳?」

  「三爺!苗三爺!別攔著我!你誰啊你——」

  館主連忙衝至巷前,與苗家護衛一擋再擋。

  護衛雖是練家子,這時也不好用武力逼退眾人,只能採取守勢,然苗家馬車遲遲不來,文人底子的館主終被推擠得東倒西歪,唉唉叫疼,此時要喊琴館裡的人出來相幫也已不及。

  「跟我走!」陸世平見勢態不妙,沒讓苗沃萌繼續扶她小臂,而是反手一抓,穩穩握住他的手,拉著便往巷內跑。

  先是慌意襲上心頭,苗沃萌從未這般邁大步疾奔,更別說他如今失明,要毫無顧忌往前奔沖,實得克服內心驚疑。

  但扯著他便跑的女人不給他半點遲疑機會。

  他被迫跟隨她。

  盲杖不知掉在何處,當他意會到時,手中已空無一物,他能依靠的似乎僅剩下她,那只牢牢握緊他的小手。

  許是如此原因,他強令自己定心,修長的指亦反扣她的秀荑,放任她帶領,

  她終於緩下奔跑,他感覺背貼牆面,心想她大概躲在轉角正在探看。

  「三爺,出了這兒,外面便接水巷,到了那兒應該有不少收生絲或交布貨的小舟或小蓬船,肯定知道苗家『鳳寶莊』的絲綢鋪子在哪兒,咱們請他們相幫,搖船送咱們過去。等進到『鳳寶莊』絲綢鋪,三爺安全無虞了,屆時再請人回琴館知會一聲。」陸世平腦中急思,只顧著做、顧著說,不耐多語的喉兒磨得嗓聲更啞。

  她拉著他欲抬步再走,突見幾名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出現在巷中,一驚,忙將苗沃萌推回原處。

  「有人。」她低語,眸光環掃,瞥見一戶人家的後門門扉微敞,想也未想已拉他躲入。這戶人家在牆內門邊植有一棵杏樹, 她將他帶至內牆與樹幹間所形成的隱密處,雙雙倚樹而立。

  「剛才那幾人也作文人打扮,雖不知與圍住琴館那些人是不是有關,咱們還是先躲過再……再說……」終於啊終於,她只顧著「觀察敵情」的雙眼終於挪向身畔男子。

  乍然一望,她心房鼓震,一時間竟堵了話。

  他的神態不驚不悸,無半點惶惑,淡然眉宇偏冷,卻似藏著某種……深趣?

  只是眼下豈是玩笑時候?

  兩人手仍緊握,她不會放開他,五指硬穿過他指縫,與他密合。

  鼻中儘是他身上檀香,近近再瞧他俊美面龐,一顆心極不爭氣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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