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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頁

 

  「哎,姬大夫,我已不是小孩,晚上我自個兒來就行。」

  「這裡人多也雜,要是有心人混了藥進去,你不懂藥性,被害了怎辦?我還是陪你一趟吧。」姬連堅持道。

  姬憐憐微地一怔。防人之心不可無,但這姬大夫是不是太對人設防了點?不過是碗冶風寒的藥而已啊……她試探地間:「姬大夫,我從不知你的家底呢。你家以前也是藥家?」

  「……嗯,是藥家。」他遲疑片刻,生澀道:「他們是有醫德的大夫,在一次替官家煎藥的時候,被熟人混入其它毒藥,活活被打死,我當時甚小,逃了出來……」

  姬憐憐聽他開口十分艱澀,回憶這段往事顯然對他相當不易。在青門哪聽過他說自家事啊?都只是幾句「傷在哪裡」

  「包紮好了」

  「這狗叫大黃」等等不重要的字眼,說話重心從來不在他自己身上,怎麼今天跟她說這些……姬憐憐還沒琢磨透,又聽他很困難重重地說道:「姬姑娘……那日,真是謝謝你了。我對青門裡的姑娘對沒有任何不軌的心思,當年我逃入青門,是聽先父提過,我們姬家女子在青門有一個藥廬,只要是姬家女人去,青門一定二話不說收下……那日事發,前後進藥鋪的只有街訪鄰居,那吳地正是街訪的孩子……人心難測,我不敢再信他們,所以我想起了青門。我只是……謝謝你替我掩飾,我很感激。你對我而言,就像是個認識很久的舊人,希望你過得好,笑顏常開……或者,這就是有妹妹的感覺?」

  這一個字一個字噎在喉口上,費了好大功夫終於吐了出來。說完之後他滿面是汗,也暗鬆口氣,看向姬憐憐時,她貓似的大眼望著他。

  「……怎麼了?」姬連小心翼翼地間,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回過神,輕聲說道:「不,沒什麼。我在想,姬大夫跟我一樣,都是習慣用舊物,喜歡舊人一直存在的人吧。」她心裡酸澀又感慨。姬大夫跟她有那麼點相像,把自己保護得密密實實,不讓自己最真實的情感在外人面前曝光。

  連那句妹妹他都說得磕磕絆絆的,是因為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吧?甚至,已經忘記親人在身邊的感覺了吧?不敢相信人,不願親近人,到最後,滿腔感情全給青山上的貓貓狗狗。姬憐憐抿起嘴,其實她一點兒也不希望自己成為這樣的人,可星她在姬大夫身上看見了自己。

  姬連微笑道:舊人舊物好啊,他們一直在那裡,令人安心。或許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誰的舊人,讓對方心安吧。姬姑娘,昨天我太忙了,要是再多點,你風寒就不會太重,如果昨晚先替你熬碗薑湯就好了。」

  一碗熱騰騰的薑湯自姬憐憐腦海掠過,最終被她身後男人的大手接過丟棄。她垂下眼睛,淺淺彎起嘴角,保持著笑容。此時此刻,她並不想讓人看見她的表情;可是,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要微笑著,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仍舊層層疊疊地把心底最真實的那一面包裹起來。

  沒辦法啊,她只能這樣才能保護好自己;所以,雖然不太願意成為像姬大夫這樣的人,可是還是必須成為這樣的人,才能安於現世,平靜地活下去吧?

  當她整理好情緒,抬起眼時有些暈眩。這次風寒果然重了些,以往她總是盡量避免,哪怕不小心染上,也能在幾天內振作起來;但這一次,是幾年來最嚴重的,為此她感到苦惱。再怎麼拿姬姓耍威風,她也不可能躺上一個月吧,會露陷的。

  「你還好吧?這是近路,過了這井字小巷,再拐個彎就回酒樓了。」姬連問著。

  「嗯。我很好,沒事。」她笑著再往前走,然後頓住。

  「姬姑娘……」姬連疑惑。

  姬憐憐緩緩地轉頭,朝右邊看去。

  一名男子,正動也不動。陰騖地看著他們。

  姬連沒見過此人,但察覺到姬憐憐渾身倏地緊繃,她寬袖下的左手已移到背後長劍。他心知有異,面色不變地退到姬憐憐的另一側去。

  「好久不見了,姬姑娘。」男子笑道,笑意未達眼裡。

  「哦,一面之緣,差點以為是仇家,你這一說話,我才認出原來是趙大哥。」姬憐憐吐了一口氣,放鬆了,左手由劍鞘上移開,然後,她再補上一句:「毀了我清白的趙大哥,我可不會忘記呢。」

  頓時,趙捨的臉變了。

  姬連的臉色,也變了。

  姬憐憐真是歎了好大一口氣,很明顯鬆懈下來了,甚至,她朝趙捨的方向走上兩步。

  「趙大哥,你怎麼在這裡?是念念不忘趙師姐嗎?那一夜在破廟裡,我可沒忘記雖然你看見我的……嗯,可是,你目光一直在趙師姐身上打轉。」趙捨不屑地看著她。

  「所以,姬姑娘當日出賣清白,就是為了遮掩林明遠躲在佛像後的事實?」

  「嗯?林明遠?哪位?」她負手偏首笑看著他。

  姬連就在她的身後,目睹她的袖間慢慢滑出小竹管,同時,她的手指做了個手勢。

  趁機跑。

  一個沒有武功的人,得要走。姬連心頭涼了半截,臉色沒有變,仍是好奇地注視她的背影。

  青袍是很單一的顏色,他有時看久了都覺得乏味;但,就是這樣的顏色,讓他從乏味到安心。現在要這樣丟掉她跑走,知是最好的做法,但他心裡多是不能接受。

  「姬姑娘健忘嗎?昨日在街上,我親眼看見你與林明遠說話,還親身扶他下馬車呢。我尋袁重問過了,原來林明遠是你表哥,當日,我真被你們唬過了。」

  既然然被揭露了,姬憐憐也不裝,她無所謂地笑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我不想救,誰叫他非要倒在我面前呢。所以?」

  趙捨陰沉通:「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姬憐憐稍稍皺了皺眉,重複念著—次:「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趙大哥,你行!這話用得真好,我學起來了。那你來找我做什麼?你去找林明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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