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隨著一張張嘰嘰喳喳的嘴,被加油添醋、越傳越離譜。
第5章(1)
天色已近黃昏,左府裡院的書房內,左斯淵坐在紅木長桌後,蹙著濃眉,一手提著毛筆,而桌上的紙張,仍是一片空白。
這幾日,正是許多酒品準備送上船,運至南北各商行的交貨日期,所以,酒坊內是忙得不可開交,但他此刻在乎的竟是該如何擺平希兒的娘……
所以,這一次出貨,老是定不下心來的他,不得不放手由心思細膩的何昆去處理,自己則思索著,該怎麼跟韓薰儀交手。
他不得不承認,她很獨特,他也欣賞她的膽識,雖然每回與她對峙,他都被逼迫得氣呼呼的離開,但這樣的感覺卻意外的過癮。
或許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她堅持不當妾,拒絕他,讓他更覺得非要得到她不可。
他也許是自負狂傲的人,但是,她曾經屬於他,甚至癡等了七年,為何如今能這麼簡單的說不要就不要?還是她已將他當成不堪回首的回憶,當垃圾處理了?
說來可笑,在他的記憶裡,不曾為一個女人花上心思,可現在卻要與一個女人鬥智,以感情征服她。想到這裡,他的唇竟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
只要應允他的求親她就可以予取予求,但她不要;倔強難以說服,他卻享受與她對峙的樂趣?如果說,她狠狠的拒絕他,只為得到他的正視與注意,那她絕對成功了!
果然是攻心為上!但矛盾的是,他並不介意自己上了鉤,其實他甚至是上了癮、不時想著她,就連忙於事務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她那張氣呼呼的純淨臉龐……
「心情很好嘛,笑成這副傻樣!」
書房門突然被打開,左尚霖像陣狂風似的大步走進來,表情難看。
左斯淵放下手上毛筆,慶幸自己想了半天,紙張上仍沒半點對付韓薰儀的戰略,不然,爺爺瞧見了,肯定又要叨念他好一陣。「爺爺,我在想重要的事。」
「還有什麼事比我要說的更重要?」左尚霖氣得吹鬍子瞪眼,「我明明有個現成的曾孫,而你這個當爹的人卻放任他住在破屋子、吃穿都像乞兒,若不是老天有眼,我剛好過去找希兒,這會兒,他已經在外面流浪了!你捨得我這老頭子可捨不得。再說,這事要是傳出去,左家的臉要往哪兒放?絕對說你始亂終棄!」
爺爺又演過頭了,至少,左府送了不少吃的、用的,京城百姓們可都是有目共賭,要說到始亂終棄,未免太誇張了。
左斯淵在乎的只有「流浪」二字,正想問清楚,竟看到另一個更吸引他的小小身影。
「爹。」兩人視線一對上,左承希就笑容靦腆的走向他。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除了是父子天性,再加上韓薰儀並未阻止兩人親近,父子倆已親密許多了。
左斯淵將兒子抱上膝蓋,笑看著他,「真是難得,我每回去找你娘,想帶你回來玩,再送你回去,你都不願意跟,這回,怎麼跟曾爺爺回來了?」
「因為有一個秘密,娘要我不能跟爹說,可那很重要,所以我就跟你的爺爺說,你的爺爺就要我一起回來,我就跟著回來了。」被自己的爹抱著,左承希的臉是充滿喜悅的。
原來他聰明伶俐的希兒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時候,左斯淵覺得好笑,再轉頭看向左尚霖,「爺爺,怎麼回事?」
「有人想偷偷離開,但希兒被我搶先一步帶回來了,不管她再怎麼費心安排,也都走不了了,哈哈哈。」老人家可得意了。
左承希濃眉突然一蹙,「這樣對嗎?爹還是知道娘的秘密了!」
「放心,爹會保密,何況,你的確沒跟爹說啊。」左斯淵揉揉兒子的頭,「所以,你跟曾爺爺回來,是打算跟爹一起住?」
他卻突然很認真的搖搖頭,「不是,爹跟娘,若要我選擇,我一定選擇娘,因為是她把我生出來,也是她養大我的。」
左斯淵一挑濃眉,「這是她教你說的?」
「這是肺腑之言。」小男孩很認真的回答。
見兒子煞有其事的樣子,令左斯淵想笑,而左尚霖已經忍不住開口,「希兒懂什麼叫肺腑之言?」
「我知道,娘說那叫真心話,如果爹也能掏出真心來說話,娘一定很好說話的,因為她是一個最善良、最溫柔、全天下最棒的女人了。」左承希圓圓亮亮的明眸直直看向他爹,似乎在指責他還不夠用心。
這感覺真詭異,一張跟他相似的臉龐不悅的瞪著自己,就像自己在指責自己。
左斯淵抿抿了唇,微微一笑,「好,那麼,我的兒子有什麼好建議,可以讓你的娘願意留在爹的身邊?讓爹親身感受一下,何謂全天下最棒的女人?」
「簡單啊,我住下來,娘就會留下來了。」左承希俏皮的說著。
「哈哈哈……我這曾孫怎麼這麼聰明啊!是天才呢!」左尚霖有曾孫萬事足,一臉引以為傲的得意神色。
左斯淵亦忍俊不住的笑了。不過,在韓薰儀的眼裡,這小子算不算投奔敵營?
但不管如何,他是越來越愛這個聰穎可愛的兒子了!
不怎麼意外的,在夕陽西下時,韓薰儀怒不可遏的上左府來要人。
她怕自己帶著希兒一起離開會引人注意,特地分開行動,沒想到卻遲遲等不到修賢哥帶著孩子來到碼頭跟她會合,只得再回胡同看看發生什麼事,沒想到,回家路上就有人好心的跟她說孩子被左府的老太爺帶走了……
剛進入金碧輝煌的大廳,一看到左斯淵,她就氣得大叫,「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說好絕對不暗中搞鬼的,可我一回胡同,就聽到有人說你請出老太爺,不管希兒怎麼哭鬧掙扎,硬是將他粗暴的丟進馬車帶走,淒慘的哭叫聲,讓街坊鄰居都聽見了,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左斯淵給了下人一個眼神,該名小廝立即明白的退下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