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過份,我是因為你的鼓勵才……」樹音噙著淚,哽咽難言。
她之所以這麼努力,不完全是為了向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是因為不想讓鼓勵自己的他失望。她多希望有那麼一天,他就算不承認她的能力,至少能稱讚她的努力,可是……
「我真是受夠了你,我……」她語難成句,淚眼婆娑,再也顧不得腳痛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看著腳痛而走得又慢又辛苦的她,他急忙問。
她沒回答他,只是一徑往前走。
藏人下意識跟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一轉身,狠狠地就在他胸口捶了一記。她滿臉是淚,又生氣又難過,手緊握拳頭一下一下地胡亂打在他身上。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痛,卻有種難以招架的震撼及不安。
「你有什麼毛病?為什麼對我這麼壞?你好討厭,你真的好可惡……」她像抓狂的小貓,近乎歇斯底里的展開反擊。
然而,她的歇斯底里並沒有惹惱他,反倒讓他感到不捨。
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迫切到無可救藥想擁抱她的衝動及渴望。他掙扎著、矛盾著、猶豫著,但最終像是身體的自然反應般,他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他低下頭,聲線低沉而真摯的向她道歉。
前一秒鐘還躁動的她,攸地安靜下來。
他想,她驚呆了。
「我不是存心傷害你,只是……」他試著向她解釋,卻是難言。
「只是什麼?為什麼真木先生總是要說這麼可惡的話來傷害我、打擊我?」
這時,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樹音輕輕地推開他。
「我只是……」迎上她無邪又直接的眼神,他心跳如擂鼓,真想不到自己竟也說話結巴的一天。
「真木先生很討厭我嗎?」她抿唇問道。
他眉心一糾,唇片微啟卻遲遲不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能多喜歡一點點嗎?」她像乞憐的小狗般望著他,「雖然我一開始也討厭你,可是我現在已經慢慢喜歡你了。」
聞言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聽見什麼令人驚駭的消息般直視著她。
喜歡?她喜歡他?她說的喜歡,是大多數人認知裡的那種喜歡嗎?
不,應該不是,她不是個會大膽或直接到向異性示愛的女孩,她是溫馴、偶爾鬧點小脾氣的兔子,不是看見獵物就撲上去的母豹。不過即使幾乎可以確定她所謂的喜歡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喜歡,他卻莫名的充滿期待。
「你害不害臊?」他以嘲諷的方式試探著她,「隨隨便便就說喜歡,現在的年輕的女孩是不是都不懂得什麼叫矜持了?」
「我說的喜歡才不是那種喜歡呢!」她臉兒一陣漲紅,羞赧又生氣的瞪著他。
「不然是哪種?」
「是……是單純的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還有分單純跟不單純嗎?」
「當然有,真木先生又不是我的菜。」樹音羞惱極了,「我喜歡溫柔又溫暖的人,就像--」
「太郎嗎?」他打斷了她。
溫柔又溫暖的人?在她的身邊那個溫柔又溫暖的人,是她在睡夢中仍甜蜜喚著的人嗎?要命,為什麼他的胸口感到揪痛?
「太郎?」她一愣。
「你上次在賓館睡著時,一直叫著他的名字。」藏人小心探問:「他就是你喜歡的那種溫柔又溫暖的人?」
「呃、太郎是……」樹音木訥地看著在生悶氣的他,「太郎是我家的……瑪爾濟斯犬。」
「什麼……」他呆住,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
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及雀躍,卻害怕讓她發現。
「睡夢中叫著的不是男人的名字,而是你家的狗?你還真是可悲。」於是他不以為然地哼笑一聲,語帶促狹。
「叫著男人的名字就很幸福嗎?」她不服氣的瞪著他,「睡夢中不斷喊著「可惡的女人」的真木先生,才真是很可憐吧?」
「什……」他在睡夢中喊著「可惡的女人」?該死,他果然喝到神志不清了。
「真木先生被狠狠甩過吧?」
她實在不想戳他的痛處,畢竟這是既不道德又殘忍的作法,但他實是太可惡,可惡到讓她決定展開絕地大反攻。
「因為被狠狠甩了,所以從此仇視女性,甚至,還不讓女性進入秘書室,對嗎?」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自知已戳到了他的要害。
每個人都有罩門跟死穴,而她已發現了他的。
「真木先生,我同情你。」她直視著表情陰鬱又焦慮的他。
他以快到她無法反應的速度,伸出雙手捏住她紅通通的臉頰。
「你這笨蛋同情我什麼?我才同情你腦袋裡可能沒內容物呢!」他兩隻眼睛像是快噴火似的瞪著她。
「好痛,別捏我……」樹音皺著眉頭,生氣地嚷著,「你這麼囂張跋挹,脾氣又壞,難怪會被甩!」
「你好大的膽子……」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敢這麼對他說話。
但他更無法圍住的是,他居然有如此幼稚不成熟的打鬧行為?!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吧?笨這毛病搞不好會傳染,因為跟她靠得越近,他好像也變傻了。
咕嚕咕嚕……
突然,從她的肚子傳來令她尷尬的聲音。
「你還沒吃飯?」藏人微頓,定定的看著她。
「嗯……」她難為情卻老實的點了點頭。
「走吧。」他沉默了三秒鐘,忽地一把拎住她的後領。
「你幹嗎?」樹音又驚又氣。
「要充實你空空如也的腦袋,難如登天;但要填滿你空空的肚子,我還幫得上忙。」他一副施恩的模樣撇唇一笑。
「啊?」
第7章(1)
「唉……」樹音躺在床上,翻過來又翻過去,活像母親平底鍋裡的煎魚一樣,怎麼都睡不著。
離開公司後,藏人帶她去屋台(路旁攤)吃關東煮跟拉麵,然後又開車送她回家,雖然一路上他還是不斷用尖酸刻薄的言語欺負她,可是她卻不再覺得難過或受傷。她並不是對他的尖酸刻薄麻庳了,而是慢慢感受到他那刻薄的言語中,隱含著關心跟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