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宰相門前好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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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難道難道小春,你瞧上頭的「文」字,難道這便是我的姓嗎?只可惜只有姓,沒有名。

  小春,你別難過,我沒有名字也不要緊的,以後……以後你就叫我「守諾」吧,因為窩要牢牢守住對你的承諾,一輩子照顧你,待你好,永遠都不會捨下你。

  小春,它是我身上唯一的東西,你好好留著,當是念想,也是憑據,你千萬、千萬等我回來相聚。

  小春,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隱隱約約間,像是腦海深處有什麼終於掙脫了重重的壓抑禁箍,破霧而出。

  文無瑕睜大了眼,整個人僵住了。這聲音為什麼如此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從他的喉頭逸出的隻字詞組?

  雙鬢陡然陣陣劇痛,他緊緊抱住頭,支離破碎的光影和殘音在他的腦袋裡飛舞、打架

  在痛到渾身冷汗狂冒,渾身顫抖之際,他眼前閃現了一幕又一幕……

  他落水前的情景

  他甦醒過來,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滿臉疲憊、卻笑得如燦爛艷陽的笑臉

  她粗手大腳卻真心熱切的照拂,讓他飽受驚嚇又忍不住嘴角頻頻上揚

  她叉腰作茶壺狀撒潑痛罵白嫖姑娘不給錢的尋歡客

  他病體初癒後,悄悄把她趴睡在桌上流口水的嬌憨模樣畫了下來

  小春,我真該死,我竟然忘你!

  他眼前的世界瞬間墜然崩塌了

  蕪州石城是個依山傍水,三面有驛站官道經過的小城,佔地雖不廣,卻是百業興旺,熱鬧非凡。

  那築於河畔,每到夜晚便笑語聲聲,香風處處的怡紅院今日卻極為反常,一到黃昏便掛起了「東家有喜,本日公休」的牌子。

  「作死了,喜什麼呀?」夏迎春風塵僕僕地回到家,坐在團錦太妃椅上才喝了一口蜜棗茶,聽見龜公笑嘻嘻地報說了外頭掛上的牌子,那口茶險些噴了他滿臉。「老娘還沒正式嫁人哪,去去去!把那牌子給我摘下來,改掛那一塊「東家不爽,歇業三天」的牌。」

  「哎呀……我的好春老闆,你終於回來了,這自然是天大地大的大喜事,小龜他也沒掛錯牌呀……」怡紅院頭牌紅姑娘寶香笑吟吟地道,手中團扇連忙幫她扇風。

  「是啊,況且」另一名花姑娘寶月羨慕地摸了摸她渾圓的肚子,眉開眼笑的。「這不正是「東家有喜」嗎?」

  其他花姑娘也歡天喜地圍著她,迫不及待地和她訴起了別後情衷。

  夏迎春喝著熟悉的酸甜蜜棗茶,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親切笑臉,多日來的抑鬱憂傷之情,瞬間被沖淡了大半。

  終於回家了。

  她長長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真誠的笑來,努力忽略左胸口那空空蕩蕩的悵惘感。

  「這陣子生意怎麼樣?有沒有偷懶?」

  「唉,自從春老闆不在,生意至少掉了兩成,可也沒法子,咱們姊妹怎麼使出渾身解數,也及不上你的三分手腕哪!寶香歎了口氣,苦惱地道:「我是頭牌,總不能夜夜都出面招呼,選出來當總管的寶妍偏又是個老實頭,還有寶月、寶桂、寶芽、寶蕊、寶茶這幾個,床上功夫沒話說,但應付起刁客來,火候又差了大半。最氣人的是寶燕,居然被個甜言密語的商客勾了去,自付贖身銀子就跟人跑了。」

  寶香竹筒倒豆子似地一古腦兒訴苦個不休,夏迎春瀨洋洋地支著頭聽著,聽到最後一句時,登時火氣蹭地衝了上來。

  「什麼?自付贖身銀子?那死蹄子居然給老娘玩倒貼?」才拍桌吼完,她頓覺不太對勁,臉上怒色轉為心虛,悄悄地紅了。「怎麼好的不學學壞的,唉,冤孽啊。」

  其他人也面色古怪地看著她,想說點什麼,又有些怯然不好意思。

  「咳,春老闆,你……找到守諾哥了嗎?」終究是小龜初涉江湖,不諳世情,脫口問出了大家都很想問、但沒人敢問的禁忌話題。

  一時間,四周陷入沉沉的靜默僵凝,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夏迎春手中的蜜棗茶停頓在半空中,眼神黯淡了下來,神情像是恍惚又像是悲傷,半天後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他不在了。」她打起精神,強顏歡笑道「所以以後我和寶寶的吃穿用度,可都靠你們啦!」

  寶香心疼地看著她,隨即嬌聲嬌氣地一拍胸膛。「那是當然,我可是寶寶的乾娘,若生下來是閨女兒,嫁妝添箱什麼統統包在我身上,要生的是小哥兒,將來乾娘幫他娶老婆,聘金我付!」

  「還有我們呢,我們的私房以後除了養老以外,全都給寶寶!」

  「是呀,我們怡紅院的小公子小小姐,將來吃的穿的用的,絕不能輸給外面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大戶人家。」

  「一定把寶寶養得白白胖胖,每天開開心心……」

  大家七嘴八舌興奮地說著,夏迎春看著他們,感動得眼圈兒漸漸紅了。

  連些都是她的家人……他們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沒有誰嫌棄誰,沒有誰自以為比誰高貴,什麼身份、階級、名聲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統統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永遠相互扶持相互關唉的至親家人。

  回家真好

  她吸吸鼻子,含淚真心笑了起來。

  第10章(1)

  當清晨的河面上,泛起第一陣微寒的淡淡煙波,夏天已經靜靜地過去了。

  夏迎春回到石城已經兩個月了。

  她的肚子已有八個月大,滾圓得像顆球,負擔沉重的她走起路來開始發喘,常常坐下來沒多久就昏昏欲睡,越來越容易疲倦,脾氣也越來越浮躁。

  這天中午才罵玩了送錯一扎酒的小夥計,氣呼呼的她還沒歇過氣來,就看到後院花樹底下,有個人影佇立在那兒。

  「誰?又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偷摘我後院的柿子?」

  那人緩緩自花樹蔭影下走出來,一身白衣,修長挺拔,溫雅若明月,沉靜如清風。

  那絕代風華,清朗舒展的氣質,普天之下除了宰相文無瑕之外,還能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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