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軒——」
她緊緊抱住他,大哭出聲,終於明白什麼是痛徹心肺,強烈的痛楚正撕裂著她的心,逼得她幾乎要發狂,悲痛的淚水不斷狂湧而出,完全無法控制。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像是天地間只剩下痛這種感覺,鋪天蓋地的壓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多想跟著一死了之。
若是擁有七情六慾就必須承受如此強大的沉痛,那麼她寧願不懂情愛,寧願繼續情感空洞的過日子!
「嗚……至軒……別離開我,醒來、快醒來——」
無瑕崩潰的哀號出聲,四周瞬間刮起不尋常的風勢,並且越來越強烈,將她與尉至軒籠罩在最中央,誰都無法靠近。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奇怪的風,啊——」
旋風越來越強,將竹林吹倒,將四周的聖螣教眾全都吹飛了,此刻的無瑕完全處於失控狀態,放任自己的力量外放,她心中的痛苦有多麼強烈,旋風的力道就有多強勁,足以毀壞一切。
「至軒……」她繼續抱著懷中男人痛哭,髮絲紛亂飛揚,聲音已然沙啞。「別拋下我一個……我不要這樣活下去……」
她終於明白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卻是在所愛之人死後才明白,她找到了願意為她而死的男人,更因此瞭解,她根本不要他死。
無法相守,她明白了愛情又有何用?她無法獨自面對孤獨思念之苦!
她不要這樣的結局,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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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時間到了,我來依約取走我要的代價。」
另一個女人的朗笑聲突然迴響在旋風中,無瑕錯愕的抬起頭,就見紅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進到旋風內,鮮紅色的衣裙張狂的飛揚著。
「你來做什麼?」無瑕不解的瞧著她,她只在乾坤山上見過這紅衣女子,之後兩人就不曾再有任何交集。
「當然是來要我該得的東西。」
紅衣女子伸出右手輕勾食指,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尉至軒從無瑕的懷中扯開,飄飛到紅衣女子的身旁。
「至軒?」
無瑕想起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另一股力量給鎮壓住,完全起不了身,只能繼續跪在原地,驚慌的瞪著紅衣女子。
「你對我做了什麼?快把至軒還給我!」
「我只是讓你暫時不能動彈,免得壞了我的事而已,這男人,我是不會還給你的。」紅衣女子勾起一抹媚笑。
「為什麼?」
「他拿自己與我做交易,換了一塊千年血玉幫你養心,你現在能清楚感受到喜怒哀樂各式各樣的情緒,都得感謝他,要是沒有他的犧牲,缺了心的你就算在人間遊歷再久也很難明白這些感受。」
無瑕錯愕的摸著自己的心口,那塊血玉已經進到她的身子內,毫不排斥的成為她的一部分,就好像一顆真正的心一樣。
原來這是他拿自己換來的東西,他怎麼這麼傻,居然會與魔做交易?
「我把心還給你!」無瑕激動的喊道:「我不要這顆心了,只求你把至軒還給我!」
她可以不要心、不要七情六慾,卻不能失去尉至軒,那是比永遠孤獨還要更可怕的事。
她已經後悔了,後悔自己之前拚命執著於想要明白何謂情愛,才會害尉至軒為她做出如此犧牲,成全了她,卻出賣了自己。
「事已至此,已經不容任何人反悔。」紅衣女子冷哼。「這是我與他的交易,就算要反悔也輪不到你來,你只要好好珍惜他為你養來的心,感恩的繼續過活,對他來說就值得了。」
「不——我只要他——」
「他人都死了,你就算再留著他的屍身,又有何用?」
「那麼你執意要他的屍身,又有何用?」
紅衣女子挑了挑眉,媚眼一眨,漾起詭笑。「反正我自有我的用處,你與其再繼續與我爭,倒不如省下力氣,等他轉世投胎,再去尋轉世後的他不就好了?」
「轉世投胎?」無瑕困惑的微蹙眉頭。
「是呀,人死之後就會轉世投胎,一切重新再來過,所以你別再執著於這一世的他了。」
只不過她不會讓尉至軒有機會轉世投胎的,她刻意引誘無瑕等待,只是希望無瑕別來找她麻煩,如此她的計劃也能繼續順利進行。
無瑕像是看到了希望,卻還是忍不住徬徨。「可這茫茫人海,我要去哪兒找轉世後的他,又怎麼認出他來?」
等待是痛苦的,要是無心無情,或許就能傻傻的一日度過一日,但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無情無心的玉姬,她會心痛、會難過、會懊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熬不熬得過那看不見盡頭的相思折磨,直到終於尋到轉世後的他為止。
「若是你們倆真的有緣,自會再度相見,要是無緣,他從你身邊走過,你也未必能發現他。」紅衣女子冷笑道:「反正你有無限的壽命,只要你有足夠的耐心,總有一日會讓你等到的。」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紅衣女子不再停留,直接帶著尉至軒往後退,陷入旋風中,艷紅的身影在狂風內慢慢淡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見,尉至軒也跟著紅衣女子失去行蹤。
紅衣女子消失後,無瑕身上動彈不得的禁咒也跟著解開,四周的狂風逐漸減弱、平息,露出滿目瘡痍的可怕景象。
她前後左右的竹林早已被狂風掃成平地,範圍廣大,原本圍在四周的聖螣教眾也早被吹得不見蹤影,只剩她一個人繼續跪坐在原本的暴風中央,茫然不知何去何從。
「至軒……」
她仰天輕喃,任由淚水繼續滑落,椎心之痛猶在,她已經作出決定,無論得漂泊多少年,她也要等到轉世之後的他,兩人再續情緣。
不管這條等待之路會有多苦,她都會咬牙走過去,無怨無悔,直到與他重新相遇為止。
她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一定會有……
第8章(1)
六十年後——
歷史悠久的天圜皇朝,已經立國兩百三十多年,盛極必衰、合久必分、安久必亂,也像是輪迴般,不斷在歷史的洪流中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