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爬起,一抹陰影逼近,抬眼便見是禍首朝她伸出手。
「不用了。」沒拉他的手,她逗自站起身。
她身上沒傷,不需要他這個傷員拉她一把,要是一個不小心又撞進他懷裡,她虧了清白還要遭人白眼,豈不是太倒霉。
「旭拔對你太無禮了,回頭……我會好好地罰他。」他笑道。
那笑看似溫謙,實則教人不寒而慄,旭拔當場垂下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那反差大到梁歌雅不禁覺得好笑,擺了擺手。
「不用了,他沒有惡意,他只是……
忠心護主而已,如果你還罰他,那就沒天理了。」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算了,餓了,不如咱們先到樓下用膳?」他輕抹笑意,溫潤如玉,如謙謙君子。
原本要推辭,想趕緊去找大夫的她,偏偏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未,她小臉紅了紅,咳了聲道:「好吧,待用過膳,我再幫你找大夫。」她用力壓住肚子,懷疑他們是否聽到她的腹鳴聲。
「那就有勞你了。」看她的羞態,總比她一開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要好上太多。
接下來,再加把勁就萬無一失了。
梁歌雅找來城裡聽說醫術最高明的大夫。
一看到傷口,那大夫嚇了一跳,之後開了藥方,又是外敷又是內服的。
「老夫從未見過如此奇待的傷,要是這三天份的藥帖吃完還是沒有起色,恐怕就……」大夫說到一半,對上旭拔那像是要殺人的眸光,硬是改了說詞。
「就……另請高明,老夫實在是才疏學淺,力有未逮。」
一番話說得委婉,但連梁歌雅都聽得出。
畢竟就她所見,那傷勢確實嚴重,可細究他臉上的表情,除了上藥時會痛得皺眉外,其餘時候他總是一臉的風淡雲輕,彷彿那傷不是在他身上。
一連三天,她都候在他身邊,餵他喝藥,但每到敷藥時,她總是恰巧不在場,也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不過看他臉色不再慘白,她想大夫開的藥方多少還是有用的。
他能好轉,她也為他開心。今日不管他是誰,就算他不曾幫過她,就算他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她也希望他安好,是說……
「花公子……」她輕咳著。
「借月。」
「那不重要。」她再咳。
「染上風寒了?」
說著,溫熱的大手撫上她的額。顧不得可能扯痛他的傷,她驀地拉開,並溜下床,回頭瞪著他。
「誰染上風寒?!」
「你臉好紅,要不要找那大夫替你診治?」他一臉正經地問。
梁歌雅深吸口氣,板起臉耍凶狠。
「你為什麼跑進我房裡,睡到我床上?!」莫非是看她好欺負,越來越得寸進尺?!
簡直是逼人太甚!
「效……」花借月煞有其事地打量周圍,佯訝道:「歌雅,你怎麼把我帶進你房裡了……好大的力氣啊。」
她用力地閉了閉眼。
「你認為我有本事把你給搬過來?」雖然比起一般姑娘,她的個頭算是高姚,但往他身邊一站,身形懸殊,想也知道她根本搬不動他,甚至是把他給抱上床。
而他居然還能睜眼說瞎話!
花借月笑瞇眼,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她。
「說的也是。」他相當認同地點著頭,但旋即又皺起眉。
「可我怎會在這兒?」
「你的夢遊症又犯了,花公子!」她說得咬牙切齒。
在他房裡照顧他時,老是莫名其妙地爬到他床上去,己夠她覺得汗顏,好不容易昨晚旭拔接手,讓她可以回房休息,誰知道天一亮,背後硬是多了一個人!
他是鬼嗎?非得要貼在她身後?!
「啊……」他煞有其事地微蹚著眸。
「好像是呢。」
「什麼好像,根本就是!」她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
瞧她明明惱著,卻又顧及他而忍著怒氣的模樣,他低低笑著。
他笑得慵邪,舉手投足間,噙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和教人無法模視的魅力。
那笑意,足以讓人原諒他犯下的任何過錯,可惜梁歌雅正在氣頭上並不買賬,她甚至懷疑他的夢遊症是假的,否則為什麼就偏找上她?
她跟他,沒那麼熟!
「你生氣了?」他裝可憐問著。
梁歌雅張口想表達立場、想讓他滾回自己的房問去,偏偏就是無法撂下狠話。他身上有傷,而且他身上很冷……算了,就當是暖著一隻受傷的狗,這點事她還辦得到。
抹抹臉,她壓下怒氣問:「你身上的傷要不要再找大夫來看?」
花借月漫不經心地說:「不用。」三天了,傷勢依舊。
有時,他會想,自己到底還算不算活著?不過既然會痛……就當他是活著的吧,帶著不愈的痛楚懲罰他。
「已經比較好了嗎?」
「大概。」他隨口應著,緩緩地爬坐起身。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哪來的大概?」她瞪著他,卻見長髮披散的他懶懶靠在床柱上,那似笑非笑、無比愜意的神情,帶種天生的魔魅,讓她心頭顫著。
「大概有比較好。」
聞言,梁歌雅急急回神,不敢再看向他。
「那……那既然有比較好,如果你不想看大夫的話,還是可以讓旭拔他們按藥方去抓藥,多吃個幾帖總是妥當些。」
「你要去映春城了?」他知道,只要自己身子一好,她會馬上離開。如果可以,他也想用身上的傷賴定她,但這傷不宜讓太多人發現。
「昨兒個我聽掌拒說,就月城城北有馬市,我待會想去挑一匹馬。」
「我陪你一道去。」
「可是……」她想自個兒去。
「不礙事,我已經躺了三天,也該下床走動,否則骨頭都快要酥了。」要是真攔不住她的話,那他也只能陪她一道去,趕在地動之前,要她別靠近地動中心處。
而且,他也想去看看她說的千花洞到底是什麼景致。
梁歌雅興匆匆地想去馬市,卻忘了時節還在三伏,撥水節正在慶賀之中。
她沒看過撥水節,因為這在映春城並不時興,過去她形同被軟禁在鎮朝侯府,所以也沒機會見識,聽說撥水可以驅那避凶,所以百姓們玩得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