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竟傻得再次相信他,再次將自己打進地獄裡!
既然如此,老天為何要讓他們重生?意義到底何在?他依舊冥頑不靈,依舊將她視為棋子,簡直是可惡至極!
「我……」他語塞。
「你背叛我和崔雲良私通,甚至眼睜睜地看著她將我打入蓮池……這是在求我開心?」
不懂她何出此言,巳九蓮一愣。
「我沒有!我沒有和崔雲良私通……我沒有碰過她!而且……」
「但你卻眼睜睜地看著我死,不是嗎?就像剛剛,你猶豫了,但最後,你會做出什麼決定?」梁歌雅笑著,可卻比哭還難看,那痛楚直到現在還在午夜夢迴間折磨著她!
「你知不知道池子裡多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看著你就站在高樓上,你就站在那兒!」
巳九蓮怔怔地看著她,那冰冷的夜色就像重回眼前,凍得他血掖都要結冰。
他看見她渾身顫慄地在蓮池裡掙扎,他看見她的身體被大雪覆蓋……那一幕幕教他摧心剖肝。
「你不要我……你不要我們的孩子,還說什麼取為雅蓮,我真傻,我還真信了……
很多時候,因為你的處境,我相信你是不得不為,可你的心早就扭曲了,是我傻,還以為你會改變,結果下場是,死在那座蓮池裡,這就是你要給我的開心?你要我如何回到無憂無慮的我?!」
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就算回得了過去,也因為他,再也回不去原本的自己!
「歌雅,我知道錯了,所以我一直在彌補,我在找你……我不當太子,我只想跟你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他搗著臉,不住地懺悔著。
「歌雅,相信我,我不再留戀宮中的一切,我只想和你在映春城落地生根!」
「說謊。」她駁斥,淚水緩緩滑落臉頰。
「你還是在利用我,等到地動之後,你的太子之位就會穩固,再加上我,你更能輕而易舉地除去面前的絆腳石,然後當有一天,我變成你的絆腳石,你就會將我踢開。」
「不是!歌雅……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讓你相信?」
「你要我怎麼相信?」她尖銳反問。
「當初,你為收買我的心,特地振人調查我,知道我思鄉,帶我去吃雜芋餅,後未還幫我找回短匕,一步一步收買我的心,一如在就月城時,你設下陷阱讓我遇害,你再英雄救美,又親手為我做雜芋餅,事事順著我,不就是在重施故技?一方面收買我,一方面打點太子之位……我只能說,我追不上你的心思,也無心再奉陪。」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對她有所圖,她視而不見,不料還是被收買了心,這一回她事事防備,但終究還是一時心軟被他打動。
這顆心不是她的嗎?為何卻如此不聽話?
她告訴自己不該再相信,偏偏面對他時是由心不由己!
巳九蓮苦笑,月華傾落眸底。
「想來是我天真了,以為只要不斷努力,總有一天你會感動……」原來要挽回一個人的心竟是如此的難,一個行差走錯,別說是退到原點,簡直就是走進死路裡了。
「不,我對你還是有所期盼,只可惜……你終究辜負了我。」如果今晚他不來,他們之間大有可為,是他親手斬斷一切,一如曾經。
「不是,我……」
「巳九蓮,記得我說過,緣分取決於人心?」她截斷他的解釋。
「歌雅……」
「當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了,犯過的錯,我不會再犯,絕不!」她神色冷漂地強調,「地動過後請你回京吧,我不想再見到你,因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緣分,再強求也是徒勞。」
他定定地望著她,啞聲問:「歌雅,一個人犯了錯,難道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當然有,但是你回頭了嗎?」靜靜地凝睇他半晌,她歎了口氣。
「如果要讓我開心,就請離我遠一點。」
看著她轉身離去,他發不出聲音喊住她,過了許久,有抹極細微的聲響傳來,他才陰鷙啟口。
「東甲。」
一抹身影立即從屋簷跳落,單膝跪在他面前。
「奴才見過殿下。」
「回報皇后,這人的命本宮保住了。」
「可是殿下……」東甲驀地抬眼。
「別讓本宮說第二遍!」
「奴才明白了!」東甲領命而去。
巳九蓮獨自站在長廊上,暑風迎面而來,他卻冷得直打顫,彷彿置身在隆冬大雪裡,彷彿他還在那冰冷的蓮池裡。
如果跟她說,他為她而死了,她會相信嗎?
一如跟她說,他守在這裡,是為防止東甲再取楚嬤嬤的性命,她會相信嗎?
她不會的,因為當她成見已深,他做再多,看在她的眼裡,也都只是收買人心的手段。
抬眼看著近圓的月,銀白月光灑落滿地。他求佛借月光找到她了,她卻不要他了。
她不再求了……而他,該要放手嗎?
夜深沉,遠處傳來梆子聲,時間已是丑時。
「殿下?」
瞧見他如孤魂般的走來,守在寶貝女兒房外的衛凡忍不住喚道。
說他像孤魂,是他那神色彷彿遭受多大的打擊,心魂早已出竅了,僅憑著意志來到這裡。
巳九蓮踏進亭裡,身心俱痰地靠著亭往,狀似閉目養神。
「殿下怎麼了?」受命守在衛玲瓏房外的旭拔和持祿關切問著。
他沒吭聲,反倒是衛凡猜出端倪,主動走到他身旁落坐。
「和梁姑娘吵架了?」他會如此猜,是因為一個時辰前,他瞧見梁姑娘邊走邊抹淚地走進女兒的房間。
「吵架?」他掀唇笑得自嘲。
那不是吵架,而是他終於被定了罪。
罪罰是,今生不相見。
「到底是怎麼了?」瞧他像是萬念俱灰,衛凡好奇的追問。
「衛爺,假如時光倒流,你想做什麼?」巳九蓮突問。
衛凡微揚起眉,不假思索道:「我不希望一切重來。」
「為何?我聽玲瓏說,衛爺極喜愛衛夫人。」
他目光沒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