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明擺著,他連太子爺的面子都不給了,還會給誰面子?
若非擎曦不想予月左右力難,一道聖旨大可以將她留下。
後賀兩家子誰都沒想到後家老爺脾氣那麼硬,擎曦可是人見人愛,家家戶戶都想招進門的好女婚啊。
夜裡,屋子燃上燭火,孫沅沅坐在丈夫身邊,無奈問:「你到底在固執什麼?
當年的事不都解釋清楚了,並不是擎曦負予月,實是迫於無奈啊。」
「那又怎樣?就算過去沒發生這些事,我也不想把女兒嫁給他。」
「為什麼,難不成你還介意我與阿秦哥哥那段過去?」
「那倒不是,你待我的心,這麼多年過去,我豈會看不清,你若有嫌棄之意,早就離開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孫沅沅追問。
「賀擎曦越是長大,對他、我越……」
「越怎樣?」她催促,丈夫是個豪氣漢子,說話從未如此吞吞吐吐。
「越害怕。」他給了個出人意表的答案。
害怕?他這輩子有害怕過任何人嗎?怎麼就害怕起擎曦來?
「擎曦對你做了什麼,你為什麼怕他?」
「就是沒有才可怕,我老覺得他對我步步進逼,覺得我非得對他做點……做點什麼壞事不可。但我哪裡能對他做壞事?賀家對咱們家有恩,賀老太爺找的好風水,讓咱們家予祥、予恩考中進士、當上官,又讓予青變成為世襲侯爺,這些恩惠,我點滴記在心口吶。所以啊,我最好離那個賀擎曦遠一點,免得我一個衝動,做下憾事。」
孫沅沅聽著丈夫的苦惱,想起自己的推側。難不成賀老太爺真說對了?后羿射日,前世的記憶仍然存留他心底?
看著他苦不堪言的表情,她不曉得該怎麼同他分解,若是講得不好,會不會反倒毀去擎曦和予月的感情線?
也許該找個時間,與賀家老太爺談談,看看如何解開丈夫心中的結。
「行了,先睡吧,再多的煩惱事,都留待明日再處理。」
她勾起丈夫的手臂,后羿側過臉,看見妻子紅撲撲的臉,心一動,他打橫抱起他的沅沅。
同樣的夜,擎曦迫於無奈,把予月留在後家。
情蠱解除後,他夜夜在床上無法安眠,他想念他的小涼席,想念他的後予月,想過去他們在同一張床上說話聊天,想她埋在他懷中笑著、鬧著,那股……幸福感覺。
他己經等得太久,好不容易等來今日,一道聖旨,讓予月成為自己的妻子,沒想到,唉……他怎麼就這麼不投岳父的緣?
輾轉難眠,他受不了了!
跳下床,走出精誠居、躍過那堵牆,熟門熟路的走向那個屋子、那張床上,擎曦越接近床緣,心越是怦怦跳,想到下一刻就可以擁她入懷,他嘴角樂得幾乎咧到後腦。
予月又把棉被蓋的滿頭滿臉?肯定是冷到受不了,真是的,芯鵑在做什麼,怎麼沒在小姐屋裡多點上幾盆炭。
坐到床邊,伸手扯開棉被,擎曦怎麼都沒想到,自己迎上的,居然是予恩的笑臉。
「哼哼,受不住了吧。」予恩說得曖昧。
「怎麼會是你?」他皺起濃眉。
「我阿爹蓋了新宅院,予月去年就搬過去了,我知道今晚你一定會來這裡,坐吧!」
予恩起身,拍拍床鋪,示意他坐下。
擎曦坐下,兩人並肩靠著。
還沒有開始說話,予恩就忍不住往床裡頭挪去,他皺眉頭說:「這麼熱?你是吞下多少木炭,也只有我們家那顆小冰球才受得了你。」
「什麼受得了,她享受得很。」
「講什麼鬼話,我們家予月哪有這麼隨便。」
予恩眼角在瞪他,卻不能不打從心底同意,過去夜夜被擎曦接在懷裡睡覺的時期,予月從不生病,身子強健得讓大夫們訝異。
連那個說他們家予月無藥可治、活不過十五歲的「神醫」,也承認自己醫術太差,看走眼。
結果呢,床上少了大火爐,短短一年內,扣掉落水那次不算,她大病小病接踵而來,躺在床上的對問比下床的時間多。
擎曦莞爾,問:「告訴我,這一年,予月過得真的很糟,對不?」
當新娘子,她臉上塗滿厚厚的粉妝,卻也掩不住她滿臉的蒼白與憔悴。
「是,她老是在生病,她雖然失去記憶,可我老覺得她沒有全然忘記,她總是無緣無故地哀傷落淚,眉宇間,總有一股說不清、分不明的憂鬱,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下意識地把自己欺負得形銷骨立。」
他聽得濃眉緊蹙。這些事不是親人不會曉得,就算祖父多方探聽,也只能探得後家大門外的事。
「我明白,過去一年對你而言並不容易,但予月也不舒坦,即使她忘記你。」
「對不起。」
「去年,我無時不刻想著你這句「對不起」,無時不刻想要得到你一份說明,我很想知道,我那個好兄弟是發生什麼意外,怎麼會突然從裡到外翻天覆地,變成一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好不容易得到答案,雖然我還是心疼妹妹,但,擎曦,我支持你。」
門被打開,予祥、予廷、予博、予青走進屋子,他們直接走向床邊,予青一手拍上他的肩。
「妹婿,我們認了你,但如果哪天你又讓我們的妹子不開心,我們是會翻臉不認人的。」
擎曦笑開,他喜歡「妹婿」這個稱呼。
「我發誓!」
「你要知道,予月是我們全家的寶,你絕對不可以對不起她半分,否則……」
予博舉起拳頭,挑了挑眉,意思是——你知道的。
「我不會給那個『否則』機會,因為我怕痛。」擎曦的幽默惹笑了舅子們。
「我阿爹那關可不好過,我們幾個兄弟商議過了,如果不造就事實,怕是你這輩子都別想讓予月過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爹財力雄厚,養一個女兒半點困難都沒有。」予廷說道。
「你們的意思是……」
「還要說得更清楚?」予青笑得很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