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但不管是生意人或當官的,凡口袋裡有幾個錢,都會想盡法子把兒孫送進學堂,好準備日後科考,你這個『升棺發財』,不管是唸書的、當官的或做生意的,肯定都會感到興趣。」
「你說得有道理!那麼除了筆盒之外,還可以做成放官印的印章盒、放銅錢的錢筒,好分別賣給讀書人、官員和生意人。」予祥越想越興奮。
擎曦笑道:「若不是很快要回京城,我倒是很樂意與你們合夥。」
「真可惜。」予恩拉著他往小登子一坐,捧著下巴、滿臉苦惱地說:「阿爹一心一意要我們做官,我倒是對做生意更有興趣些。」
「兩者又不違背。」擎曦淺淺一笑,自信自若的態度,讓予祥、予恩像在黑暗中看見光芒似地。
「不違背,怎麼可能,分明就是兩條路子啊?」
「我阿爹和祖父也是一門心思要我考功名,長者命、不可違,此路不通只好另辟他徑,這些年,我在京城裡倒是做了點小生意,家人還不知曉。」說到他陽奉陰違的功夫,那可是連宮裡的幾個皇子都要甘拜下風的。
「你一邊唸書、一邊做生意,還能瞞得密不透風?」予祥緊盯住擎曦。他這手功夫若能學起來,還怕他們的『升棺發財店』做不起來?
「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先聘下兩名管事,做生意的事由他們出面,我只出點子、出銀子,等生意漸漸上軌道之後,再當個甩手掌拒。」話說得輕易,但看人、用人是一門大功夫,在這裡說破嘴也沒用,他們得親自看、親自學才成。
「你都做些什麼生意?」
「剛開始,我賣些學堂裡男孩子喜歡玩的物件,你們也知道,成天關在學堂裡聽老夫子講那些之乎者也、聖言賢語的,著實太沉悶,我便弄來一些新鮮玩意兒賣給他們,幫他們排遣排遣,我順道賺點零花銀子。」
「生意好不好?」
這個點子他們曾經想過,只不過他們見過的世面太少、人脈不廣,根本別說什麼培養人手、尋找貨源的。
「唉,你要是不回京就好了。」予祥勾起擎曦的肩膀說道。
予恩也搭上擎曦的肩,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三個小伙子一下就熱絡起來,兩兄弟纏著他說京城裡的生活,他們也告訴他臨州可玩可看的好去處。
另一頭,后羿也同賀秦介紹壽棺介紹得口沫橫飛,別的東西不成,棺材可是他摸過一輩子的老朋發。
「賀老爺,您要不要進屋子坐坐,裡頭還有幾個不同的款式可以讓您挑挑。」
講到這裡,后羿忍不住驕傲。這可是別家棺材店沒有的東西,是他家沅沅的主意,沅沅說:「你的想法這麼多,又做過許多旁人沒有做過的棺木,何不尋人一一畫下來,下回有客人上門,你就拿著冊子讓客人們挑選、量身打造。
瞧,他的沅沅是不是挺厲害的,所以說吶,會認字讀書的人就是不同,那個腦子賊精賊精的,平常人哪裡及得上,偏偏他們家那兩隻大的,唉……
不想、不想,先打起精神做成這筆生意,回頭再去修理那兩隻。
「好啊,勞煩後老闆帶路。」
賀秦沒有拒絕,隨著后羿進入屋內。
他方進屋,恰恰碰到才談好事、送吳管事出門的孫沅沅,兩人相對一眼,突然間定住身,像被武林高手點穴般,動彈不得。
他們不敢置信地盯住彼此,想從對方的面容上尋找當年痕跡似地,孫沅沅說不出話,賀秦亦是一陣沉默,只見雙方胸口喘息不定,視線交錯間,沒有人解釋得出那是怎樣一分心情。
后羿發覺情況不對,連忙把吳管事送出門,理也不理三個坐在棺材旁,聊得正起勁的小伙子,接著提起下擺,慌慌張張進屋。
再進屋時,他看見他的沅沅拭了拭了淚水,柔聲問:「阿秦哥哥,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賀秦沒回答她的話,上前一步,只差沒握住她的手,激動道:「沅妹,那年我聽聞孫家出事,急匆匆自京裡返回,一進家門,看見阿爹、阿娘已是急成一鍋粥,他們抓住我就急急地說他們使了人、花下大把銀子想把你給贖回來,可不管怎麼探聽,都探聽不到你的下落。
「後來探聽到了,卻是探得你已經去世的消息,我不放棄地四處尋訪,好不容易找到你阿娘,我們將她贖回來時,她的精神已經不太正常,她滿口胡話,卻是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你早就死了,在抄家那日就橫死在官兵的刀下,直到那時我這才死了心,沒想到你、你……」
「我阿娘在哪裡?」聽見母親的消息,孫沅沅急急問道。
「對不住,救回她後,她的身子已經不太好,我送她進京、延請無數太醫,卻也沒有辦法讓她的身子痊癒,太醫說她一心求死,再高明的大夫也醫不好她。三年後,她過世,我將她送回臨州,與你阿爹和哥哥們合葬。」
話聽至此,孫沅沅心底明白,賀家於孫家有太多恩情,當年孫家落難,他們非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四處奔波、想辦法,若不是用上心思,他們怎麼可能找到爹爹、哥哥的屍身為他們安葬,又怎能找到阿娘?
「那婉姊呢,你有沒有試著尋找婉姊?」她明白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但她是自己的親人吶。
「沅妹,對不住,我找不到,消息在她因不從而惹惱縣官又被轉賣進青樓後斷掉,我曾經問遍京城各青樓都沒尋到她的下落,不過我還沒放棄,派人在大周王朝境內一省一省、一州一州,各處尋訪,我相信皇天不負苦心人,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賀秦滿臉誠摯道。
「阿秦哥哥,謝謝你。」她真心感激。
這些年,她不敢回首過往,連行經賀家都低著頭、不敢多看那兩扇熱悉的門,沒想到……她怎麼都沒想到,賀家從沒嫌棄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