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她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塊手帕要給他擦傷口上的血。
他握著那塊手帕,猶豫道:「會弄髒你的手帕。」
「不怕,我將來要做大夫給人看病的,還能怕髒?」
他笑,「一個女孩子也能做大夫?」
她驕傲地說:「女孩子怎麼不能?女孩子肯定比男孩子做的還要好。」
他溫柔地望著她,「那將來……我若娶了你這樣的女孩子,豈不是有福氣了?家中連請大夫的錢都要省了?」
「娶我?好貴的!要八抬大轎才行啊!」
「這有何難?」
「那一言為定。」
兩人正說著話,大門外忽然又闖進一群人,領頭那個威風漂漂、氣勢驚人,一眼看到少年,便長吁一口氣,並揮手對手下說道:「還愣著幹什麼?把少爺帶走,那幾個賊人給我碎屍萬段拿去餵狗!」
少年被人拉著出門,倉卒間他回頭對顧芳華說:「你等著,我回頭把手帕洗乾淨還你。」
「不用了。」顧芳華站起身努力想看情楚他的樣貌,之前由於光線暗,看不清,在他回頭的那一瞬,依稀覺得他的五宮很好看,可是她忘了再問一下他叫什麼名字?
之後,她也被救回家了,父親抱著她大哭懺悔,但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小哥哥,直到——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和我相認。」被程芷嵐牢牢壓在身下的顧芳華忽然賊賊地笑了,「程芷嵐,你是不是怕我告訴別人,你曾經有多狼狽、多見不得人過?」
程芷嵐眉心蹙起,「你真是這麼想的?」
「是啊。你當年都幾歲了還被人販子抓也就罷了,甚至被人綁在床上,吃喝拉撒都不由自己,你知不知道當年我進你那間屋子時,差點沒被熏出來?」她又鄙夷又嘲笑的表情簡直可惡極了。「誰能想到現在這副翩翩公子樣的程太傅,當年會是那個樣子啊。哈哈哈……嗚……」笑到一半,她再度被封口。
程芷嵐一直吻到她快喘不上氣才勉強鬆了口,恨恨地說:「臭丫頭,你忘了我這麼多年,不知道悔改便罷,竟然還取笑我!是我脾氣好,有耐性慢慢等你想起來,換做別人,早把你丟到身後去了。」
「你丟啊,你忘啊,是你對我一往情深,這麼多年還留著當年那塊手帕,可見你喜歡我喜歡了這麼多年,哈哈,那我這些年被你戲弄、被你嘲笑,我就知道起因是什麼了。你是氣我把你忘得一乾二淨,對不對啊?」
看她這副小人得逞似的張狂模樣,程芷嵐又好氣又好笑。原本以為她會在想起過往一切時抱著他一邊流淚一邊埋怨自己為何不早點告訴她,擔優差點錯失了再續前緣的機會,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當面笑話他的癡情……可惡,太可惡了!偏偏被她說破心事的他並沒有惱羞成怒,反而如釋重負。
當年在宮中與她重逢時,他先認出的是她的笑聲——奇怪,一個女孩子從八歲長到十八歲,笑聲竟然沒有變過。他一直在默默等待著兩人重逢的那一天,可沒想到重逢是在那麼倉卒的情形下,不過匆匆見到面便分開了,來不及多說一句話。
他是個相信緣分的人,但也並非全無計劃的默默等特。他知道她的名字,稍加打聽便知道她是顧彥材的女兒,在鎖定了她的身份之後,暗中留意了她許多年,但她那時候年紀還小,他不想去打擾她的生活,他希望當他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是一個與當年完全不同、足夠令人驚艷的自己。
入仕為官,不僅是為了父親的心願,更是為了離她更近。
然而重逢卻不曾相認,因為她望著他時沒有半點的驚喜愉悅,完全把他當作最普通的路人。
他越生氣,越尖酸刻薄,這丫頭卻也只會越反彈,越愛回嘴反擊。兩個人即使吵成一團,她還是不曾看清他心中一毫半分的真實想法。對於他的若即若離,她也只是傻傻的沒有回應,即便他為了她不惜得罪陛下、得罪皇后,她還以為他是愛當英雄救美人。
笨蛋!就算天下人都倒霉,關他何事?還不是因為怕見她傷心流淚才會出手救杜竿竿,出聲提醒她遠離劉妃。
監牢裡被冤死的人多了,若不是因為被關的人是她,他何至於單刀赴會,鋌而走險地威脅皇后放人?
明明是個笨丫頭、傻丫頭,為何會讓他這個聰明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撥?
程芷嵐越想越無奈,越想越生氣,吻她也吻得越來越放肆,忽然她奮力扒開了他的雙手。
她含糊不情地抗議,「程芷嵐,你這個採花大盜!」
他猛然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把她的衣服脫去大半,手掌還暖昧地貼在她揮圓的胸上。看她面色赤紅、氣喘吁吁,眼角還掛著兩滴淚的可憐樣子,他竟驀然笑出聲來,接著將她的衣服整理好,蓋上被子,深深擁住她,並不忘將嘴唇貼著她的耳廓,「以後你要是再惹我生氣,我就真的做採花大盜,而且你別忘了,當初我答應幫杜小姐時,是你答應過要給我好處的。」
她生氣地在床上奮力掙扎了幾下,但沒有掙脫開,只能恨恨地說:「你就會欺負我!別以為我非你不可,喜歡我顧芳華的人可多了。」
「我知道你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能和你同床共枕的人就只有我一個吧?現在又遇上同生共死的機會。這一輩子,你能和一個人兩次遭遇同生共死的狀況可不多,這豈不是說明我們的緣分是天注定的?」
「哼,兩次因為你害我差點送掉小命,有緣分也是孽緣!祝且我可得想清楚,嫁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現在連太傅都不是,榮華富貴沒有就罷了,若是連保命都難,我為什麼要嫁你?」
「你這條小命好好地留在你自己手裡,沒有人可以動得了,至於我這太傅的頭銜……等咱們回了京,陛下自然會讓我官復原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