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拉起兩顆人肉粽,連同死賴在地上的李華陽,周管事咄喝著幾名家丁,合力將人送到地方官街。
作惡逞兇的大夫人不在了,躺在靈樞裡的扶蘇也死了,真相大白,最無辜的當屬氣色漸呈灰白的床上人兒,她胸前起伙漸趨微弱,似乎隨時會停止呼吸。
「是我強求了嗎?不該硬把你留在我身邊,所以老天爺要罰我,讓我永遠失去你……」執起她冰涼的手,牟靜言眼泛著淚光。
夏弄潮非常虛弱,她聽得見他便咽的聲音,卻睜不開眼睛,身體異常地沉重,像拖著千斤巨石,連嘴動血色全失的唇瓣都倍感艱辛。
「潮兒,我愛你,真的好愛你,如果能讓你好起來,我願寂寞千年,換你百年壽命。」他兩行淚滑落面頰,換一世承諾。
不,不要給我這麼重的情,我承受不起,千年的寂寞太苦了,我會捨不得,靜言,我也愛你,願生生世世為你的妻。
夏弄潮緊閉的雙目濕潤了,淚珠在垂落的羽捷中閃耀,令人心痛。
「你死我絕不獨活,兩人同棺生死相伴,你別走得太快,黃泉路上等我,讓我們在冥府當一對快活夫妻。」痛失所愛,了無生趣。
不可以!誰來勸勸他,這世上沒有誰少了誰就活不下去,不能讓他為愛輕生,她不值得他這麼做,他還會過到更美好的女子,與他相守一生。
夏弄潮極力想把心聲吶喊出去,絕不允許有人為她而死,尤其是她所愛的人,她希望他幸福的活著,每天開心的笑著。
第10章(2)
就在此時,藍雁行似有感應的扁著嘴,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他先看看捷毛似在顫動的弄潮姊姊,接著伸手一扯二叔的衣服。
「弄潮姊姊不是完全沒救了,在我們那年代,醫學進步又發達,只要先抽血做撿驗,看是中了什麼毒,解毒藥劑一打進體內就沒事。」不過有時效性,過了一樣沒救。這點他沒說出口。
聞言,牟靜言倏地回頭,「你是說潮兒還有救……」
「嗯我們那邊連開胸取心,修修補補再放回去都力得到,那些醫生一定能救活弄潮姊姊。」
「……好,你們回家,我把我最愛的女人交給你。」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目光沉凝。
忽然聽到可以回家,藍雁行的表情不是欣喜若狂,反倒是難過和不捨。「我們回去就不可能再回來,你真的要讓我們走?」他喜歡這個總愛和他搶弄潮姊姊的二叔,一想到再也不能見面心裡就忍不住低落。
他笑著摸摸小傢伙快長高到他肩膀的頭。「我要她活著,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面,我可以抱著那些回憶思念她,此生也不算枉費了。」
「二叔……」他好想哭,如果能夠不勇敢,他希望當個愛哭的小孩。
「我會想你的,小東西。」牟靜言的笑充滿令人感傷的悲倫。
「我、我不會想你,因為我是小孩子,我們那裡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玩具,我一年……不,三年後就會忘了你。」他先比出一根指頭,而後又多出兩根,逞強地忍淚不哭。
「好,你安心的長大,幫我保護你的弄潮姊姊。」只要她活著、只要她活著……可以的,他會放開手,雖然心如刀割。
牟靜言從暗櫃取出方形木盒,以橫縱方式打開盒蓋,拿起閃著銀光的手環,輕輕套入她虛軟無力的皓腕。
他深情款款的低頭一吻,眼中的淚摘落在她雪嫩的嬌顏上。
不過藍雁行並不會使用鈦合金手環,他試了幾回才依先前夏弄潮教他的方法開啟連接訊號,一道綠光由手環中心點射出,將兩人籠罩包覆。
他的綠光較弱,但筆直朝天一射,而夏弄潮的光束雖強,卻成擴散型,有些暈開。
「二叔,我們要走了,你千萬別躲在棉被裡哭,以後把你的墓造大一點,我好去祭拜你。」藍雁行一邊哭一邊揮手,抽抽噎噎地按下傳送鍵,小小的身影在眨眼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他掉落的小鞋。
牟靜言全身僵硬,瞪大一雙難以置信的眼,半是痛楚半是釋然地看著……
「這個墓夠大了吧!那小子要是再找不到,乾脆就丟到湖裡餵魚吧。」
一座雄偉大墳建在風景宜人的西湖湖畔,四周擅滿一株株垂柳,風吹揚柳動,柳條水邊漾,一波波漣漪映出站在岸邊的成雙儷影。
那是尚未完成的墓,透著綠光的翠玉墓碑刻著兩個並列的人名,左下方是各自的生年,卒年仍是空白一片。
若是再仔細一瞧,肯定會納悶不已,不僅上面的年分題的是讓人一頭霧水的公元,兩人的出生日更是相隔近千年。
這是臨安城裡有名的夫妻塚,建造者是絲綢及茶葉大戶,人稱「桃花郎」的牟靜言,聽說只要他美若天仙的妻子在身邊,他便會滿臉歡喜,笑得像桃花綻放般燦爛,惹得城裡姑娘芳心大動。
「你喔,也太奢華了,真造了座大墳,想想以後的亂世、世人的貪婪,就算你蓋得再金碧輝煌,日後也會被洗劫一空,連屍骨都會被放在博物館展覽。」盜墓賊猖狂,埋在十丈泥地下的墓穴也挖得出來。
「無所謂,顯眼些才好尋找,不然他鐵定怨我們不守信用。」
由南望去寒潭印月,北起鳳凰山,景色宜人。
女子輕笑地揚起柳眉。「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老天爺實在愛捉弄人。」給了驚喜,又讓人哭笑不得。
「不是他愛捉弄人,而是我賭贏了,他把你還給我。」此刻待在他懷裡的她,是活生生的,嬌妍動人。
牟靜言憐愛地擁住大腹便便的愛妻,一手在她隆起的小腹輕輕撫摸,惜花連盆地多有關愛,讓未出生的孩子有個受人寵愛的小名。
小豆子。
「就愛說大話,我還聽到你扯破喉嚨的嘶吼聲,嚇得趕緊叫閻羅王別收我,免得你等不及,下去拆了他的閻王殿。」想到那一天的情景,她仍然心有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