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孤會要李玲付出代價!」冶冷逍辭色俱厲。
「逍……無須報仇,李玲想殺我也是情理之中……您說的,對敵人哪能心軟……」玫瑰揪著他的衣袖,讓他別去找李玲。
他面笆陰沉至極,「你這傻女人!」她終究是個心慈的人,情願人傷她,不願她傷人,「你不該來到月寧關的!」他語氣也顫了。
「我……我是弦月的王后……承諾過與您一起守護國家……我不能失職……」玫瑰拖著一口虛弱之氣,微笑說。
他如冰的眼神祐佛如浪般澎湃。
「咱們的兒子……就交給您了,替我……替我……」她身子冰涼得好似沒了人氣。
「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的,孤這就帶你回弦月王宮,太醫會醫治好你的傷勢,你一定能活下來!」冶冷逍神情一緊,顧不得月寧關前一片兵馬狼籍,要他坐鎮指揮,擁著她策馬先回王宮,留下王燕善後。
玫瑰苦笑,口中再湧出鮮血,皚皚白雪和著她鮮紅的血,曳出一地的點點嫣紅,竟成了極為瑰麗淒涼的景致,「逍……我愛您……只愛您……別忘了啊……」
他策馬任奔,眼眶已紅,寒冷的風雪打在他臉上,他也渾然不覺得痛。
冶冷逍短短一年之內,分別滅了射日與宿星,就連劉墨雲也已死了,天下再無他的敵人,他於兩個月前,終於正式稱帝,史稱弦月大帝。
弦月大帝立都於關中,弦月王宮改稱帝宮,所有禮制規範以帝制定之。
從此,四方平定,海內晏如,真正的成就了黃河清,海水平的安樂世道。
關中城東有棟清冷小屋,冷風一陣陣吹過,帶起樹梢上的枝葉沙沙作響,抖落下的黃葉遍佈周圍,其景蕭條之中還帶著一股腐敗之氣。
屋裡躺了個人,他瘦骨麟峋,氣息微弱,再不復見之前的英挺健朗,已是個行將就木之人。
屋裡的窗是開著的,他寂寥虛弱的盯著窗外看,外頭不知何時飄起了濛濛細雨,而他終於見到一個人,這人穿著金鳳披風,沒撐傘的任絲絲細雨灑在她的肩頭上,踏著緩慢的步子朝屋子這裡走了過來。
他笑了下,笑容極美,但卻反讓人瞧見笑容背後的桑榆晚景。
一隻纖手推開木門,掀起捲簾,人進到屋子裡。
屋裡只有他一人,知她要來,其他人早避開了去。
他的眼睛深邃而寧靜的望著她,已不見先前的激情狂躁。
他見她兩片嘴唇血色極淡,行動緩慢,似是傷勢才剛痊癒便下床來探他。
她進屋後一句話未說,只是靜靜地坐在他的床緣上,垂著首也未朝他看去。
「對不起……」他久未曾開口說話,突然發出聲音竟是沙啞難聽得幾乎認不出是他的聲音。
她搖頭,「都過去了。」她淡然說。
「你的傷……」
「是小絲救了我一命,要不是它阻了那箭勢,那一箭就會射穿我的心口,如今,我已沒事了。」玫瑰經描淡寫的道,她沒說出來的是,她傷及肺腑,儘管痊癒後,也無法再像從前一樣生龍活虎了。
以後她說話大聲不了,也不能快跑,而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損傷,太醫說她才生產便受此大創,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受孕了。
自己不能再為逍孕育其他的子嗣,這令她極為心痛,但不想床上的人更內疚,因此她什麼也不提。
祭天星眼神極其黯談,因為明白那日她受的傷勢如此嚴重,後遺症不可能如她所說的這般輕鬆。
但是……他再也無力補償自己的過錯了。
「謝謝你肯來,死前能見你最後一面……我很滿足……」
她經輕點頭,「此生不能接受你的情,只有答應最後與你見上一面,了卻你的心願。」兩個月前他中了逍那一箭,能拖命至今已是奇跡。
一滴男兒淚自他眼角湧出。「多謝……」
她沉默不語,沒有回應他的感謝。
祭天星的呼吸已逐漸虛弱起來,「玫兒……我並不後悔因你而走上滅絕一途,若有來生……我願化作你的小絲,再為你擋險。」他說這話時並不激動。眼神已如天空一樣沉穩安詳。
玫瑰仍是沒動,他們之間有太多的愛恨情仇,她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他還是可憐他。
「玫兒……永別了。」祭天星驀然緊緊握住她的手。
她閉上眼,心頭揪成一團,半響後,那隻手鬆開了,一塊繡有龍鳳呈祥的錦繡方巾落在她手上,這是他到死才願意放手的東西。
玫瑰屏住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再受不了這令人窒息的一切,沒去瞧那床上的人最後一眼,她霍地站起身離開,才走出屋子,李玲已站在門外,兩人相見皆是一征。
「謝謝你肯走這一趟,他終於能……瞑目了。」李玲哽聲對她說。那神情恍若有萬種情緒在心頭,有愛有恨還有感激。
是李玲去求她來的,她這才會出現在這裡,「你不用謝我,我是為還他的情而來的,縱使他傷害過我,但同樣也幫過我許多回,我只願他好走……」
「我明白……但還是謝謝你,至少你沒有因為過去的恩怨,將他恨到底。」
「要恨一個如此深愛過我的人……其實並不容易。」
李玲的臉龐霎時雪白,「……那至少讓我說抱歉,雖然我不後悔對你放箭,但我並不是真心希望你死,只是認為你若死,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雖然她曾想過於公於私玫瑰都得死,但她知道她其實很無辜。
玫瑰點點頭,曉得李玲的意思,「沒錯,若我一開始就不存在,也許局勢的變化不會走到今天的地步,三朝仍在,所有人都未死。」
李玲搗著唇,似乎在壓仰什麼心緒,她若未出現,自己還是冶冷逍的妃子,而屋裡的那男人雖然不會屬於自己,但至少不會國破人亡。
「你好走,我……先進去了。」李玲澀難的開口,似無法再面對她,轉身進到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