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欣月一直到四年前,沈子揚與馬玉琳正式締結皇室婚約,她隨著受邀的佟太醫前往觀禮,這才曉得喊了幾年的哥哥是太子,而總是找她麻煩,欺負她的相府千金是未來的太子妃,他倆的婚事早就定了,就差正式的儀式而已。
那時的她並不難過,在她眼中,太子只是一個長得好看的大哥哥,他要娶誰與她無關,頂多可惜他瞎了眼,識人不清,把母夜叉當成不可多得的良緣,活該被騙。
兩人走得近是從他搬出皇宮、住進太子府,因為紅鸞姑姑的請求,她才常去走動,進而發現兩人很投緣,越看越順眼,一不小心就動了心,情竇初開地把心給遺落了。
騰龍王朝的皇子在年滿十六歲以後就必須在宮外置宅,太子的府邸是皇上封賜,但因他是太子,因此不需宣召可在宮中行走,依其太子職責上朝聽政。
不過她還不是很明白自己那種喜歡他的感覺是不是愛他,一本醫書她可以看得通徹,卻不懂喜歡和愛有什麼不同,她和哥哥在一起時總感覺很平靜,就像坐在寧謐的湖邊吹著風,不見他時有時候也會想念,但是她生活裡其實也有許多事要忙碌,像戲曲中的生死相許,她始佟感受不到。
與人共享丈夫是怎生的情形她並不清楚,娘死得早,爹始佟沒續絃,更逞論弄來一屋小妾,當側室就當吧,誰叫自己除了哥哥外,誰也不想嫁。
聽到她的傻言傻語,華紅鸞忍不住發噓,「是昏了頭,我看你不傻,是裝傻,不過也好,也許傻人有傻福。」人傻一點才有福氣,不要像她反被聰明誤,丟心失勢。
佟欣月撒嬌地搖著她的手。「紅鸞姑姑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帶給太子,我待會要去找他口」
「又去?你不怕馬玉琳又尋你晦氣。」真不曉得她哪來的膽量,蝗臂擋車還洋洋得意,不懼權勢。
「小人嘴臉怕她做什麼,我不做壞事,無愧天地,惡人自有天收,我不信老天不長眼。」讓壞人一輩子橫行。
「我看天先收了你,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前陣子還痛得哇哇大叫,立誓要還以顏色,這會兒是嘴上逞狠,說兩句風涼話自我安慰。」不知死活的丫頭!
一見到驀地插話的來人,大話滿嘴的佟欣月就蔫了,氣虛地低軟了嗓音,「思源哥哥,你來接我了。」
岳思源冷哼,「你自個說說要闖幾次禍才甘心,師父年紀大了,禁不起你折騰。」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老是罵我太天真,以前的思源哥哥明明是謙和溫雅,見人和和氣氣地,怎麼這幾年變得越來越孤僻……」她還是喜歡不罵人的思源哥哥,笑起來像輕拂過樹頭的和風,清清雅雅地,很是舒心「你說什麼?」他壓低聲線,瞇眸冷娣。
她沒膽重複,裝出害怕的表情。「思源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疼我的哥哥,我以後要葬在你墓旁,讓你再疼我三生三世,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思源哥哥。」
葬在他墓旁?華紅鸞神色古怪地脫了佟欣月一眼,心想她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若是她成了太子側室,死後只會送入皇家陵墓,斷無可能和別的男人同葬一處,那是夫妻才能做的事,生不同時死同穴,情深不滅。
不過這丫頭向來不拘小節,個性坦率,她應該是隨口說說,有嘴無心。
「用不著謅媚,我不吃你這一套,直接回府,不許去找太子。」他不想再看到她身上有任何傷痕,那顯得他很無能,連師父唯一的女兒也保護不了,任人欺凌。
岳思源的眼底有著痛恨,隱隱跳躍著陰鬱的火光。
「什麼,你這壞人……」壞人姻緣會被馬踢死。
岳思源的阻止不是擔心小師妹又被人惡意傷害,隱約動盪的政局比馬玉琳的惡毒更叫人不安,他不希望她被牽連在內,受到波及。
最近朝廷不太平靜,皇城外有軍隊調動的跡象,十二年前讓皇上頭痛不已的靖王似乎又有捲土重來的打算,蠢蠢欲動,不肯安分,對萬萬人之上的皇位十分眼紅,千方百計地想來分一杯羹,獨佔千秋萬世的尊榮。
因此太子府也無一刻安生,聚集各方人馬挑燈夜戰,以太子為首集思廣益,商量出制敵機先的對策,不讓鎮南將軍府的遺憾再度發生,憑添傷懷。
「太子,我看事不宜遲,趕快奏享皇上出兵,先一步出其不意拿下叛賊靖王,讓他無從作亂,功敗垂成。」擒賊先擒王,抓了賊首叛軍不攻自亂。
「不行,敵不動我不動,若是我方提前發動攻擊,倒是給了靖王大好理由,是我們逼他反的,他不得不反,否則只有死路一條。」百姓只想安定,不願生靈塗炭。
「你還管他反不反,武力鎮壓全給掃了,他敢生反心就是不要命,我們還客氣什麼?一竿捅破馬蜂窩,死活自理。」朝廷兵強馬壯、糧草充實,還怕壓不了靖王氣焰?
兵部侍郎蔑哼一聲。「王大人,你想像墨將軍落得一樣的下場嗎?三百多人無一生還,斬首示眾。」
「你……你哪壺不提提哪壺,陳年舊事忘得差不多了,提它做什麼?」平白讓人心惶惶然。
一說起無辜受死的墨將軍一門,大家的雄心壯志一下子被澆熄許多,原先你一句、我一句的建言也靜默下來,鴉雀無聲,誰也不想成為墨煙嘯第二,一片赤膽忠心淪為帝王護短的棄卒,功成身退後反被一劍穿胸。
當年的事其實已被皇上一手遮天給掩蓋了,知情的人並不多,老官辭去,新官上任,多少血淋淋的往事掩埋滾滾黃沙中,沒幾人敢再挖出來,指責皇帝的不是。
可是朝中仍有一些墨將軍的舊部,有的由小兵陞遷,如今已是將領,兵部侍郎便是其中之一,他曾是墨煙嘯的陣前傳令兵,追隨左右忠心耿耿,以他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