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多一日是一日,既然捨不得就拖著吧!她的月兒還這麼小,總要有人照料。
「娘要吃藥,不可以再倒到花盆裡,花都枯死了。」佟欣月指著娘親鼻頭,要她乖乖地,聽話。
瞧她一副小大夫的模樣,杜秋娘噗嗤一笑,「是,娘吃藥,娘要陪小月兒長長久久。」
「嗯!娘乖。」她小手拍拍娘的頭,兩排小牙笑得白燦燦,好似春天的小白花,滿山滿野地盛放。
她好笑地一張口,狀似要吃女兒的小指頭。「瞧你的得意樣,不知是誰慣出的嬌氣。」
「哎呀!娘咬人,壞壞,爹爹保護我。」佟欣月雙手雙腳的纏上父親,抱著不放。
「好,爹保護你,咱們不讓娘咬上你的小肥肉。」佟義方打趣地捏捏女兒的小粉頰,笑她是頗有重量的小豬。
「爹壞,人家不胖。」她鼓起腮幫子,小牙口一呲。
「是呀!爹壞,娘壞,小月兒也壞壞,我們一家都是壞人好不好?」他故意舉高女兒,想嚇她,可佟欣月是小大膽,高舉過頭也不怕,反而咯咯笑地要她爹再舉高一點,她要飛上青天。
「相公,小心一點,別摔著月兒。」真是的,一隻腳快進棺材的人了,還和女兒一樣調皮。
他回頭一笑,「放心,摔不著她,我抱得可緊了,她多像你小時候的樣子,天不怕、地不怕地踩我的背……」。
回想童稚時光,兩小無猜的兩人多開懷,不怕羞的手牽手去溪邊摘花,他在她耳邊插上一朵水芙蓉,她羞答答地接過他手編的草蚱蜢,許諾要跟著他一生一世……
佟義方望著妻子的眼神充滿憐愛,他們由年少走到中年,始佟不變的是這份深情。
「老爺,宮裡來旨,傳你即刻入宮。」一名身穿天青色長袍的管事急忙來催。
「宮裡找我?」他眉頭微微一皺,心裡不太踏實。
「是邢公公傳旨,要你到青嵐宮。」
「青嵐宮……」是馬妃寢宮,她傳他……是好是壞呢?
「相公,怎麼了?」看見夫婿為之一斂的神色,杜秋娘也感覺出一絲不尋常。
他勉強勾起唇畔,「應該沒什麼大事,我去去就回,用不著太過擔憂,大概是娘娘受了風寒。」
「可是……」他表情不對,夫妻一場,他的一言一行她哪會看不透,分明有事。
他笑笑地安撫妻子,囑咐女兒道︰「月兒,盯著你娘吃藥,別讓她耍賴。」
佟欣月用力一點頭。「嗯,我會照顧娘,長大以後我要和爹一樣當個受人尊敬的好大夫。」
第二章 後宮議計(1)
應召而至的佟義方行色匆忙,與兩個小太監各乘著轎子盡速入宮,在宮門前下轎,步行至青嵐宮中。
看了看這座輝煜的宮殿,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隱隱不安。
本來太醫院的太醫們是各有職責,他是專為帝后看病的,馬妃先前都是找寧太醫看的,但近來馬貴妃經常召他看診,雖是因她想求子,理所當然求助於專精婦科的他,只是難免怕寧太醫心中有了芥蒂,畢竟他們二人過去在太醫院時就是勁敵。
與求安穩的他不同,寧太醫是個富有野心的人,而馬妃在宮中的手段他也是偶有耳聞,雖不知消息真假,但在宮中他仍誠惶誠恐,生怕被捲入後宮中的紛爭之中,這種事是身為太醫最忌諱的。
「佟太醫,你不用太拘謹,多虧你這些日子為本宮精心調養,本宮如今身子已舒爽許多了。」
馬妃銀鈴般的笑聲自帷幕後透出,她賜座給佟義方,又命宮女奉茶。一旁有個宮女捧著一個打開的木匣子來到他面前,見匣中竟是珍貴的血燕,他還不明所以,耳邊就聽馬妃道--「血燕這東西滋補,本宮聽聞佟夫人自產後留下病根,佟太醫不你帶些回去給夫人補補身子,也算是本宮對你的謝意。」
纖纖十指紅寇丹,玉戒、寶石瓖的指環亮得炫目,無一空置,娥眉輕掃、黛若遠山、媚眼如絲、春潮似波,一點朱唇艷麗無雙,未語先有情,雪白透紅的鵝蛋臉彷彿那花間最是爭艷的月季,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恰如其分。
「照料娘娘鳳體安健,是下官職責所在,娘娘不必這般。」
「佟太醫別推拒,這病症已困擾本宮多年,如今病除可是幫了本宮的大忙,本宮治下向來賞罰分明,你有功勞本宮自然得賞,望佟太醫不要壞了我這青嵐宮的小規矩。」
「如此下官就代拙荊謝過娘娘恩賞。」
馬妃見他收下禮,微微一笑,「佟太醫,如今本宮的身子也在調養了,實在急著給皇上添個小殿下,還望太醫多多幫忙呢。」
雖然華皇后所出的七皇子早已封為太子,如今再得一子,對嫡長子已定的地位並無太大的影響,同母所出的親兄弟理應不致有爭位之虞,而正值壯年的皇上也不可能廢長立次。
只是皇嗣稀少是不爭的事實,縱然在太子之前有不少皇子,如今早不復在,後宮殯妃的權利鬥爭更勝前朝,誰防得了那步步驚心的狠毒心機?
「恕下官斗膽說一句,娘娘原先氣血不暢,乃是因血虛所致,眼下雖月水己通,但下官建議應當將身子養好,將來的孩子才會健康。娘娘方入宮不久,實在不急於懷胎,畢竟其他殯妃們三、五年才有孕者,大有人在。」知道這位妃子並非表面上這般友善,他遣詞謹慎,小心應對。
馬妃眼眸一銳,笑得讓人有點心口發涼。「可是以本宮的侍寵頻繁,能與那些個備受冷落的殯妃相提並論嗎?」
她絲毫不在意以女色侍人,口氣得意地昭顯得寵程度,後宮佳麗雖多,誰的召寵次數能多過她,連著數月伺候龍榻上,春風數度,夜夜纏綿,令帝王懶上早朝。
馬妃很美,但宮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比她美的妃子不是沒有,有的更是人間絕色,傾城傾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