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就好,點心免了。」赫揚沉聲說。
聽見他渾厚有力的嗓音,瑞爾撒連忙拉回心神,對一旁的下人說:「還不去準備?」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這男人的氣勢、背景和體型都太嚇人,他得罪不起。
茶一端上,赫揚不用擱在一旁的青瓷杯,手一抬,拿了茶壺對嘴便豪邁的一飲而下。「再來一壺!」連趕了個把月的路,他口乾得很,一壺根本解不了渴。
他這喝法讓滿屋子的人看直眼,全愣住。
見眾人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荻勳皺著眉湊到自家主子身旁,低聲說:「爺,這可不是咱們北方,這裡連喝茶都講究,你這麼灌法,會讓人笑話。」
南方人就是麻煩,不只是喝茶,連吃飯也得講究順序及擺盤,在北方天寒地凍,能填飽肚子就成了,哪還有心神去理它要先吃哪道菜才會對味,「對胃」才是重要。
只不過,瑞爾撒好歹也是個王爺,雖說只是屬下五旗的鑲白旗,和屬上三旗鑲黃旗的赫揚在官階地位上天差地遠,可他們現在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再怎麼說也得賣對方一個面子,怎好再像在自個兒府中一般那麼的隨興?
赫揚挑起眉,利眸掃向坐在太師椅上目瞪口呆的瑞爾撒,沉聲說:「誰會笑話?」
被他這麼一瞪,瑞爾撒馬上收起驚愕的神情,陪笑道:「王爺為人豪爽,怎會有人敢笑話?來人,再給王爺一壺茶。」
「別太燙口。」赫揚吩咐。
瑞爾撒臉色一僵,又說:「聽見了?還不快去準備!」
「是。」
赫揚一連喝了三壺茶總算才解渴,反手抹了抹沾在胡上的水漬,揚聲說:「好了,該來談談正事,我要娶的女人叫什麼名字?」
據說瑞爾撒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除了一名女兒是妾室所生,其餘三名子女都是大房所出,若他沒記錯,與他婚配的女人正是瑞爾撒的大女兒。
他的話太直白,讓瑞爾撒忍不住想擰眉,可礙於他的身份,瑞爾撒只能忍著氣陪笑說:「王爺婚配的對象是本王的大女兒星盈,等會用膳,王爺便能見到她。」
確定對像後,赫揚點點頭又說:「那好,趕緊把婚事談一談,我等等還有事要辦。要什麼聘禮,告訴媒婆和我的屬下,他們會照辦,我出去晃晃。」說著,不等他們反應,他甩頭就走。
他的直率不羈,不僅讓瑞爾撒臉色難看,更讓躲在門簾後偷窺的星盈白了俏臉,一轉身,往屋內跑去。
「額娘,你和阿瑪說去,我不要嫁!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星盈歇斯底里的大叫,讓原本要到前廳迎接貴客的瓜爾佳氏心一急,拉著她走向花園,「星盈,你沒頭沒尾的在說些什麼呀?小聲點,客人還在廳裡,我們到一旁說去。」
「為什麼要小聲?我就是要說!偏要說!最好讓那噁心的北方蠻子聽見!我、不、嫁——」
正在撒潑的星盈誰也勸不聽,瓜爾佳氏好說歹說她就是不理,甚至愈喊愈大聲,讓正打算回房的茗晴停下腳步,走向正在拉扯的兩人。
「大娘,姊姊怎麼了?」看著一臉氣憤的星盈,她輕聲問。
姊姊不是去前廳瞧未來夫婿了嗎?這會兒怎麼會在這裡大聲吵鬧?
瓜爾佳氏一見來人是茗晴,臉色難看,可星盈在鬧脾氣時沒有人敢靠近,現下沒半個奴才,也只有眼前的茗晴能幫忙了。
「不干你的事。」她粗聲粗氣說:「先把你姊姊拉到涼亭去,別讓她在這吵鬧,免得讓貴客聽見了。」
「是。」茗晴乖順的點頭,和大娘合力將姊姊帶到離前廳稍遠的涼亭坐著。
一坐下,星盈兩行淚就這麼落了下來。「額娘,女兒不嫁,我不要嫁那噁心的蠻子,你幫我和阿瑪說去,我不要嫁!」
「你這孩子在胡說八道什麼呀?」瓜爾佳氏緊張地張望了下,確定四周沒其它人,才低聲斥責,「這樁婚事是皇上指的,豈容得你說不嫁就不嫁?」
星盈哭得好不可憐,撲入額娘懷中,啜泣的說:「可是那人好粗魯,行為低俗、外表髒亂,嗓門大得像打雷,活像未開化的野人似的,女兒要是嫁過去,肯定會讓他活活打死的。嗚……我不要嫁……」
一向疼女兒入心坎的瓜爾佳氏見星盈哭得如此傷心,早心痛得不得了,卻只能低聲安慰,「赫遠王爺是當今太后的佷兒,身份尊貴,在博爾濟吉特家族裡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加上他天生擁有的經商手腕,大清有上百家商號都是他的,絲綢、寶石、藥材、茶樓、銀號以及讓他白手起家的木業……你能嫁給他可是福氣,有什麼好哭的?」
「我不管他有什麼,總之我就是不嫁!」光想到那人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她就起雞皮疙瘩,更別提得嫁給他、和他生活一輩子。
更何況,他一副臭要飯的窮酸模樣,怎麼可能像額娘說的那樣富裕?依她看,那不過是傳言,根本不可信。
「別胡鬧!」瓜爾佳氏皺起眉,「你不嫁就是抗旨,若惹得皇上大怒,咱們可是要滿門抄斬的,不要任性了!」
以為這麼說便能制住星盈,可她太低估自己女兒的驕蠻脾氣。
星盈像是沒聽見,扯著娘親的衣擺哭得更加淒厲,「嗚……我就是不要!額娘你想想辦法,我不要嫁給那蠻子,你要是看過他本人,肯定也不會讓我嫁。
「那人根本不像傳言說的那樣,他長得像只熊,模樣一點也不似富貴人家,反而像是窮酸的臭要飯,女兒要是嫁過去,一定會吃苦的……額娘,你讓阿瑪去和皇上說,叫那野人王爺娶別人好不好?」
「這事豈是說說就能改的?」聖旨都頒下了,事實既定,就算天塌下來,也改不得,「星盈,你乖,聽話好嗎……」
瓜爾佳氏軟硬兼施,希望能說服女兒,可星盈仍繼續使性子,非得讓額娘答應不讓她嫁,甚至捂著耳朵大喊,「我不聽,我就是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