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那被大火困在柴房裡的四人已移開最角落的柴薪,揮去覆在上面的塵上,地上露出一面木板,四人撬開那面木板,下頭原來是條地道,四人從地道裡從容離去。
那處地道是寒見塵先前派進來臥底的柯叔,無意中聽見一名負責柴火的下人提起的,是許久以前的巡撫留下的逃生地道,但許久沒人使用,且僕役換了一批又一批,知道的人很少,故連納蘭瑞麟也不知,擬定此計策時,寒見塵便告知此事,要姚崇浩善加利用。
外頭的火焰熊熊燃燒著,納蘭瑞麟與守在外面的侍衛等了許久,竟等不到半個人衝出來。
他越想越不對勁,這些人不可能忍受得了高熱的火焰而不出來!他命人立刻拿水來滅火,等火熄了,才發現他們早已從那處地道逃走。
他派人沿著地道追去,不料出口卻已被人封死。
另一邊的丁應司和孟廣仁順利離開,並將冊子交給在附近等候的姚崇浩,接過那兩本賬冊很快看完後,他立刻下令埋伏在附近的兵馬,將納蘭瑞麟府邸團團圍住。
他是奉皇命暗中前來調查納蘭瑞麟私吞賑銀之事,因此皇上事先已下了一道聖旨給他,讓他能夠調動江南一帶的兵馬,必要時可自行運用。
此時手上的證據已十分明確,他步入巡撫府裡抓人,而納蘭瑞麟猝不及防,被輕而易舉的抓住。
將納蘭瑞麟緝捕歸案後,姚祟浩親自前往監牢接出寒見塵。
「辛苦你了,見塵兄。這次若沒有你的大力相助,我也無法順利將納蘭瑞麟帶回京裡治罪。」姚崇浩俊秀的臉上露出笑容,拍著他的肩。
他在巡撫府裡起出了十幾萬兩的賑銀,可說是人贓俱獲、罪證確鑿,但他所犯下的罪行還不僅如此,他虧空了四十萬兩庫銀更是一條大罪。
「我這麼做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寒家。」寒見塵沒有隱瞞的說。
「無論如何,這次能順利找到納蘭瑞麟的罪證,並將其繩之以法,你都占首功,我會奏明皇上——」
寒見塵打斷他的話,「崇浩,此事不要稟報皇上,我不可能再回京。」
「見塵,你真的打算就這麼一輩子待在蘇州城經營作坊嗎?皇上一直很賞識你,希望你能再為朝廷效勞,我出京時,他還交代我再勸勸你。」他也覺得以他的才幹埋沒在這裡太可惜了。
寒見塵並沒有因為他的勸說而改變初衷。「我無意再當官,如今只希望能將作坊經營好。」
見他語氣堅定,姚崇浩歎氣道︰「好吧,若皇上不問起,我不會主動稟告他,但若他問起,你知道我不能欺君。」
寒見塵頷首表示明白他的難處,不再多言,他此刻只想趕回去見妻子。
告辭後,與孟廣仁和丁應司坐上馬車,寒見塵很快便發現這方向不是前往別苑,「廣仁,為何走這條路,這路不是到別苑的啊?」
「少爺,這是要到丁家的路。」孟廣仁接著說明,「昨日少夫人堅持要回來蘇州城等少爺,我跟丁少爺勸不了她,只好帶她過來。」他們昨日來時,寒府還有官兵把守著,因此只能先將她送到丁府。
「挽秋這幾日還好嗎?」寒見塵語氣裡流露出一抹無法掩飾的關心。
一旁的丁應司答腔,「姐姐還好,就是很擔心姐夫。」
想到即將見到分別多日的妻子,寒見塵一向冷峻的臉龐罕見的出現一抹急切,恨不得能立刻插上雙翅飛回她身邊。眸光不經意一瞥,瞟見自己身上還穿著那身染了血的衣袍,他連忙出聲,「廣仁,先找個地方讓我梳洗。」
「姐夫,很快就到我家了,到了那兒再梳洗吧。」不瞭解他的心思,丁應司只覺得沒必要那麼麻煩。
「我想先換下這身衣裳。」寒見塵要求。
丁應司愣了下,這才發現他身上還穿著那件血跡斑斑的衣袍,下一刻,再看見他一臉未刮的鬍髭,才頓時醒悟,姐夫大概是不願讓姐姐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模樣,又令姐姐擔心。「可大半夜的,要上哪換衣裳?」馬車裡也沒有多餘的衣裳可讓他替換。
孟廣仁提議道︰「少爺,這兒離我家不遠,不如先繞到我家去?」
寒見塵立刻頷首,「好,就上你家吧。」
第9章(2)
到了孟宅,寒見塵梳洗後,孟廣仁拿了一件自個兒的乾淨衣袍來給他替換,他們身量相去不遠,他的衣袍少爺能穿得下。
刮去臉上的鬍髭,寒見塵看著銅鏡裡的自己恢復了一身清爽,這才滿意的走出孟家。
丁應司看見他雖比自己第一次見到時還蒼白削瘦了些,但英挺的面容卻神采奕奕,深邃的黑瞳裡少了一分冷凜之色,多了分迫不及待。
姐夫應是急著想見姐姐吧,他俊朗的臉上不禁揚起了笑意。
很快來到丁家,丁挽秋早已焦急的等在前廳裡,看見等待的人終於走進來,她細長的秀眸裡流露出無法抑制的激動。
寒見塵墨黑的瞳眸在這一刻只看得見她,大步朝她走去,眸裡流露出無法錯認的柔情,「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這些日子最令他煎熬的不是施加在他身上的酷刑,而是見不到她的相思擔憂。
丁挽秋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在喉間滾動著,卻無法發出,最後只能化為一道飽含濃烈情意的聲音,「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
女兒、女婿在分別多日後終於重逢,丁夫人在一旁看得濕了眼眶,她輕輕拭了拭淚,示意丈夫、兒子與孟廣仁悄悄離開,好讓他們夫妻倆說說體己話。
撫摸著他略顯清瘦的面容,丁挽秋眼中盈滿不捨,「這陣子你受苦了。」
「累你擔驚受怕了。」分開的這些日子以來,他每刻都在思念著她,若不是為了大局,他早已不顧一切來找她。
「我聽說納蘭瑞麟對你用刑,傷在哪兒?我看看。」她急著想知道他的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