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還是沒法子去,我上吐下瀉到連走路都在飄。」周玲說道。
「你怎麼不說你這麼嚴重?我馬上過去陪你!你現在可以吃白粥嗎?我熬一些帶過去。」黎小柔問道。
「我現在吃什麼吐什麼,不用浪費糧食了。醫生說,明天就可以進食一點東西了。」
「那我明天先送粥過去給你,再去找成曜陽。那你一有狀況要馬上讓我知道……」
「謝謝,我愛你。我肚子痛要上廁所,掛電話了。」
「拜。」
黎小柔收起手機,停在大樓門口準備拿鑰匙時,大樓管理員伯伯認出她來,主動幫她開了門。
「買這麼多菜,這麼賢慧喔,叫你男朋友快點把你娶回家啦。」六十歲的管理員伯伯挺著啤酒肚,笑呵呵地說道。
黎小柔笑著揮手走向電梯,想起羅家偉昨天在珠寶店時專心一意的神情,快被背包壓垮的右肩膀及隱隱作疼的左臂也覺得沒那麼疼了。
黎小柔走進電梯,看著鏡中那個因為跑了兩個地方做採訪,而顯得有些疲憊的小臉。
老實說,她一度以為羅家偉沒打算要結婚,因為只要有人提到這個話題,他就會打哈哈地帶過,他甚至沒有過兩人可以同住省房租的想法。
只是,他近來每天都到她的住處吃晚餐,這樣和同居其實也沒什麼不同了。而她答應過媽媽會嫁給羅家偉的,所以她應該要多包容他一些的。
「但是,你可以忍受被他大刺刺地佔領你的所有空間嗎?他以前沒這麼誇張的,現在來你家,卻好像把你當成女傭一樣。」
黎小柔被鏡子裡頭皺眉的自己嚇到,她連忙轉念,用力想像著日後的溫暖家庭,還有媽媽在天上欣慰的笑容,這才有法子笑著走出電梯。
她停在公寓門口,掏出鑰匙,開門而入--
羅家偉正蹺腳坐在沙發上講電話。
「……我早就叫她自己處理掉了,她如果識相一點……」羅家偉一看到黎小柔,原本正在咒罵的雙唇突然一抿。「沒錯,新人爭什麼強出頭。小柔回來了,就這樣了,拜。」
「跟同事講話啊。」黎小柔把所有東西都放到門邊,揉著酸痛的手臂。
「對啊,現在新人真不像話。」羅家偉推了下眼鏡說道。
「你今天這麼早回來?」
「客戶提前成交,又賣了一戶,這一區業務能跟我相比的,應該沒幾個了。」羅家偉喝光果汁,躺在沙發裡繼續說道。
「期待將來可以幫雜誌替你做專訪嘍。」她笑著坐到他身邊,看著羅家偉斯文神氣的臉龐。
她愛賭博的爸爸在她十歲時便過世了,在那之前,他們一家三口過著四處躲債的日子,她怕死了那種三餐不繼、餐風宿露的日子。所以,她歷任男友無一不是擁有正當工作及優良儲蓄習慣的男人。
「那只是時間早晚的事。」羅家偉側身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個黑絨戒指盒。「對了,我昨天買了一樣東西,你幫我看一下。昨晚太累了,忘了拿出來問你。」
這一刻終於要來了!他要求婚了!
黎小柔強壓下心慌慌想尖叫逃跑的衝動,好配合他一派自然的表情。
「是什麼?」黎小柔強作鎮定地說道。
「一看就知道是戒指啊……」羅家偉打開戒指盒,取出一隻素面鉑金指環,套向--
他的手指。
「你幫我看看,這款防小人尾戒適不適合我?鉑金確實有點貴,但是可以保值,而且戴出去也有品味。你也知道我最近接觸的客戶都是有錢有勢的人,我身上的東西當然也不宜太差……」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黎小柔擠出笑容,卻已經不知道羅家偉嘀咕了一堆,到底是說了什麼。
幸好他不是真的要求婚,她後背都嚇出一身冷汗了。
為什麼?和羅家偉結婚,難道不是她想要的一切嗎?
黎小柔瞪著羅家偉這張她已經看到不能再熟的臉龐,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我餓了,你快點去做飯。」羅家偉推了下她,然後拿起遙控器按下電視開關。
「好。」黎小柔木然地起身,走回門邊拿起--
那台裝滿蔬果食材的輕型購物車,再抱起紙袋,慢吞吞地走向廚房。
手好酸,好希望有人幫她把東西拿到廚房。
為什麼她就要負責打理這一切?他就可以什麼事都不用做?黎小柔想起媽媽從小到大拿來教育她的「女子吃苦耐勞論」,但心裡還是忍不住犯嘀咕。
她喜歡做家事、不代表她喜歡被命令啊……
「對了,我買了一台果汁機,付了訂金一千,你記得去拿回來。」羅家偉對著廚房方向喊了一聲。
「你怎麼不順便拿回來?」她直覺反問道。
「我要去拜訪客戶,扛著一台果汁機像什麼話。」羅家偉盯著電視上的籃球比賽,再也沒回答。
那你至少可以把果汁機全額付清啊!她每天打蘋果紅蘿蔔汁,還不是為了他的眼睛乾澀、飛蚊症嗎?
停!你不可以百般挑剔他。想想他當初在她媽媽過世時,二十四小時陪伴的貼心吧!
可是,他早已不是追求她時那個體貼包容的羅家偉了啊。
黎小柔把蔬菜放到清洗籃裡,拚命地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去和羅家偉斤斤計較。
「對了,這個月的菜錢我還沒給你,三千塊夠不夠?」羅家偉說道。
連一半都不夠!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每餐都要吃的牛肉有多貴啊!黎小柔在心裡大聲說道。
「沒關係,自己人不用算那麼清楚。」算了,他身為業務,在外花費多,她多負擔一些也是應該的啊。
「我可不想被人家說我佔女人的便宜,我把三千塊放在桌上了。還有,我們這一、兩個月晚上都在家開伙。你也知道我借了錢給朋友,他女朋友要去夾娃娃……」
「不要用那個容易的字眼去形容一件殺生的事。」黎小柔皺著眉,提高音量地說道。
羅家偉很快地瞄她一眼,吶吶地說道:「反應幹麼那麼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