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之強烈讓她的心縮得更緊,但也感到一絲奇異的安慰。
原來他真正討厭的不是她,而是那種無助的感覺?
「兩天之後……你希望變成怎麼樣?」她小聲問。
他看了她半晌。「我還不知道。」
她自己呢?湘音不禁要自問。她希望這一切都消失,是吧?
沒有怪夢,也沒有怪病,回到半個月前正常的那個她,新進無名小職員,從來無風,也從不起浪,過一天是一天。
是否她也希望沒有認識眼前這個男人?沒有被調到總公司天天面對這個男人?
她心裡有些晦澀,沒有真確的答案。
她應該毫不猶豫地說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遲疑?
現在這一切,除了疼痛、不快、焦慮,有什麼好?
他忽然打斷她的思緒。
「我們有時間來找出答案。」他說著掏出手機來,按下鍵。
「……林秘書嗎?你好。我想請你幫我轉告人事部,禹特助和我要去出差兩天。」
對方不知說了什麼,延瀟微笑。「上次帶回來的餅,你們真的有吃嗎?」
促狹的語氣。湘音聽了,覺得不可思議。
對方大概窘下,延瀟輕笑一聲。「沒關係,這次不方便帶,下次一定。」再親切地寒暄了幾句才收線。
他轉頭看向她,不過瞬間,微笑已然淡去。
湘音試著不去在乎,她應該早就習慣了。
「辦公室的女人,沒有一個不減肥的嗎?」
她愕然。「什麼?」
有一種說不上是微笑,卻又相當溫暖的東西在他平滑無瑕的面頰上漫開。
「喜歡聊吃的、要吃的,卻又不願意真正吃下去,這是什麼道理?」
他好像真的很好奇她會如何解釋,她吶吶地說,「呃……這樣的掙扎,追根究底,還不是為了男人。」
「是嗎?」他的眼光又亮了些。「你說話倒是很誠實。」
湘音這才發現,自已的說法好像……太白了,簡直有點挑逗的意味。
「我是說--」
「我是在稱讚你,不是在批評你。
她很窘地要找話接口,突然聽到熟悉的手機鈴聲。
「啊,是我的!」她趕緊要去拿皮包,他揚手止住。
「不要接。」
她僵在原地。「為什麼?」
「你不是沒家人嗎?不是沒人會等你回家?」
她僵硬地說:「就算我沒有家人,也不是沒有同事朋友。」
「上班時間打來的,你準備說什麼?」他平和地問。
她扁了嘴。是啊,如果問她好不好,在幹什麼,或要約她今晚出去,她要怎麼說?
「既然是不愛說謊的人,還是別接的好。」
她怎麼覺得他好像說得很樂?一定是她的錯覺。
此時另一個鈴聲響起來,不同於她的情歌,是簡單卻輕柔的笛聲。
他看來電顯示,嘴角勾起一邊,接了起來。
「延唐,有事?」
「老哥,你終於把持不住了,是嗎?」傳來延唐譏諷的聲音。
延瀟看了湘音一眼,她正很努力地不看向他。
他往後門走,站在門外的石階上才有些無可奈何地回答:「你就不能不煽風點火嗎?」
「我當然不能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延唐饒有深意地說,「因為自從她出現之後,你就變了。」
「我哪裡變了?」他淡淡地問。
「你一向是有著鋼鐵般自制力的人,溫和無比,萬般包容,跟個入定老僧沒兩樣。就因為爸寵愛我媽和我,你就凡事退讓;爸想把你的能力、事業和忠誠一輩子鎖在萬洋,你就放棄自己的夢想埋頭苦幹;你對女人珍惜,卻不相信真有愛情這種東西,所以基於保護她們的心理,乾脆誰都不碰。你若再不小心的話,可能會變成聖人了!但我從來不相信你真是這樣不慍不火的人,你內在的爆發力恐怕我比你還清楚。看你這樣極端壓抑地活著,我都快要內出血了!但終於有人破了你那層任何人都穿不透的保護膜,對吧?」
「你老是覺得我需要一個女人,這話你已經念十年有了。」
「不是女人,是人。」延唐說:「我不管是誰,只要能讓你失去那完美的控制。我從小不斷挑釁,你卻從不上鉤,我只好希望出現什麼人來撩動你。現在你終於開始做些破天荒的奇事了,我簡直要放鞭炮!」
「你一向就愛誇張。」
「老哥,幫我一個忙,兩天後別回來,你們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公司這邊我保證萬事OK,聽到了嗎?」
延瀟歎息,只說:「我們兩天後就會回去,你什麼都不要做就是幫到我了。」掛了電話。
他在門外駐留了許久,才又回到小屋內。
第5章(1)
湘音從延唐打電話來後,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好奇起兩兄弟之間的關係,但這種私事,她是無論如何都問不出口的。
「好了,你想做什麼?」
她嚇了一跳。「什、什麼?」
「你有沒有特別想做什麼?」
「是你拉我到這裡來的,怎麼會問我?」
她是有想知道的事,有想問的問題,很多很多。是不是……被他看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願意做我想做的事?」
她瞪大了眼睛。「我才沒有這個意思!」
他是故意的嗎?聽起來……不像一貫嚴厲的他會說出口的話。
「我倒是有想做的事沒錯。」
他微偏著頭看她,眼中流動的和他話語中故意的雙關取笑不甚相合。
他眼中是一種深思的探索。
她抿了抿嘴,不願顯露怯懦。「什麼事?」
「吻你。」
她岔了氣,咳嗽起來,不自覺地摀住嘴。
「你不必表現得這麼驚嚇。」他沉下臉。
「你在開玩笑。」她忍著喉頭的疼,聲音有些乾啞。
「我不是。」他神色如謎。「上回吻你,你難受得哭了,硬撐著才忍過去,差點就昏倒在我懷裡。但最近幾次靠近你時,你的反應似乎有了微妙的改變。我很好奇……」他的眼光落在她驚愕微啟的雙唇上。「你現在究竟會有什麼感覺?」
她可一點也不好奇!這樣的話正要衝出口,卻梗在喉中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