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婆婆離開了,她回到爐火旁,什麼也沒說,只是安靜的加柴火,並讓晶瑩淚水一滴一滴的滾落眼眶。
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閻冥僅抬頭看了陰沉沉的天空一眼,接著繼續策馬奔馳。
前方的陡峭斷崖上,多條瀑布飛潛而下,另一邊卻是松木蒼翠,下方還有一彎溪流奔騰而過。
這些景致,秦樂都曾生在他懷裡和他一起欣賞。
但他不是來回憶的,只是想藉著與風競速忘卻心中煩躁,然而,長長的路程下來,他非但沒有沉澱心情,胸口的怒火反而愈燒愈旺。
該死的,為什麼?!秦樂!
是她!都是她的錯!他本該是一個冷血殘暴之人,任何人想制止他或控制他都是癡人說夢,但他確實是被她主宰了!
不過,快了!只要青蛆毒的解藥完成,他將她扔出天堂山,就不會再掛念她了,也能將她扔出他的記憶之外……是吧?
雨愈下愈大,在他策馬返回山莊時,已是全身濕透。
沐浴更衣後,他走進寢房,見晉婆婆已為他準備好晚膳,飯菜都是熱騰騰的。
晉婆婆也注意到他看著桌上菜色的眼神,她知道他想到了誰。
「雖然秦樂是刺客,但是有些事,我想是值得沿用的。」
他蹙眉看她,她苦笑,「是,我跟她談過,全明白了。」
此時,敲門聲陡起。
「進來。」
索先跟鄭尹相借走進來,像是鼓起極大勇氣準備說什麼的樣子。
在互看一眼後,索先開了口,「稟爺,秦姑娘在煉丹房跟著裡面的奴僕吃一樣的粗食,今晚也一樣睡那裡,始終沒有半句埋怨--」
鄭尹斗膽的接下道:「可是,煉丹房溫度太高,她渾身濕漉漉的,一天下來,一餐吃得比一餐還少,我們在想爺是否能讓她回自晴樓去?」
見閻冥冷冷的看向他們,兩人頓感狼狽的低頭。
他們真的不明白主子在想什麼,秦樂可是個嬌弱的美人兒,甚至還是一個能讓主子脫離惡夢、好好睡上一覺的功臣,而且她盡力服侍爺的生活所需,大家都看在眼裡,這麼長的一段日子下來,不笑的爺也有笑容了!爺不也為了煉製青蛆毒的解藥,另外在一間煉丹房製藥,算算時間,再半個月就能成功了,怎麼爺卻改變了態度,捨得將她留置在煉丹房?
還有晉婆婆也恁地奇怪,他們請她去瞭解狀況,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結果,怎麼問她她也不答,還狠狠的瞪他們,讓他們摸不著頭緒。
當然,他們都知道這個變化是歐辰威到訪後才發生,然而,他來去匆匆,爺又不說,秦樂也沉默,他們簡直快被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給逼瘋了!
「好了,別煩你們的爺了,這一切都是秦樂咎由自取,畢竟她連我也給騙了,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異色組織的人!」瞧兩人挺委屈的,晉婆婆終於忍不住開了口,但也自怨不己,若不是她的推波助瀾,秦樂哪有本事接近主子,還擁有了他的心?
鄭尹難以相信,「異色組織壞了我們不少好事,也讓爺做了好多次白工,她怎麼可能是……」這幾年來,發生好幾回丹藥在出貨時被攔劫,偷走買家的貨,讓這些買家們都懷疑是漢陽山莊想再賺第二筆,害得山莊的名譽被破壞!
「她若真的是,在煉丹房煉藥就太輕饒她了,應該將她關起來嚴刑拷打,問問是否還有同夥在咱們山莊內活動才是!」索先更是義憤填膺。
閻冥凌厲的瞪向他,「這裡何時換了主子?!」
索先臉色隨即變得難看,「爺!」
「她就在煉丹房內做我要她做的事就行,而沒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她一根寒毛!聽到沒有!你們退下吧。」閻冥生氣的道。
「是。」兩人低垂著頭,退了出去。
但他們仍憤憤不平,他們看得出來,爺早已丟了自己的心,只是真心換來的卻是虛偽的感情,教他們怎麼不氣!
「爺太可憐了,而那秦姑娘太可恨了!」
「就是,爺再一次被最愛的人背叛,教他情何以堪?!」
「但誰又想得到,秦姑娘竟然是刺客!爺對她太感情用事了,青蛆毒的解藥也應該不要做了,就讓她去痛死才好……」
兩人沿著長廊邊說邊往煉丹房去,也因為太氣慣了,壓根沒注意到影苑前兩個美麗的身影。
她們是侍妾樓的美人,因為這段日子以來閻冥獨寵秦樂,侍妾樓其實與冷宮無異,所以她們倦了,想離開山莊,這會兒,是想來向閻冥告知她們的決定,但聽了鄭尹和索先的話後,顯然情況已有變,她們決定先回侍妾樓通知姊妹們這個好消息。
原本被冷落的侍妾們聽得是心花朵朵開,對秦樂完全是同仇敵愾,當有人高聲一呼,一群美人兒就理直氣壯的前去影苑,表明要見閻冥一面。
這可是頭一遭,美人們集體前來,還勇敢的表達情緒,閻冥便接見了。
大廳裡,美人們排排站,看著久未見面的男人,一一表現關切之意。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們可不能讓爺一人承受被背叛的苦。」
「是啊,閻爺,咱們應該將她趕出去才是,一個刺客進到這裡,一定有所圖,不可不防。」
「她不是要爺的命,就是要那些珍貴奇藥,爺不該將她安排在煉丹房裡!」
「想當初她用盡心機才獨佔爺,讓爺允了她可以自由行動,想必上回那些黑衣人--」
「夠了!」他怒上眉頭,眼神銳利如刀,嚇得美人們都不由得打起冷顫。「聽好,誰敢再在這件事上多嘴,誰就先出山莊!」
她們個個臉色蒼白,只能點頭,吭也不敢再吭一聲。
只是心裡總是不平的,刺客又不是她們,閻冥卻獨排眾議將她留下來,這是為什麼?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嗎?
第7章(2)
為什麼?這也是秦樂心中的疑問。
日復一日,她同樣做著添柴扇火的粗事,卻沒有另外的懲罰,還有吃有住,有得淨身,更有專屬的一間磚造房,若真要說和以往有何差別,是沒再喝藥湯壓制她腹內的青蛆毒。她原以為自己會因而香消玉殞,但不知是否在看顧護藥爐時,聞進了不少藥味,身子還算舒服,不過,一回到磚房後,又是盜汗難眠,有發病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