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時間變強,強大到足以保護他在乎的人,因此寧願忍受內心的寂寞也要和她先保持距離,絕不讓她涉入他家族的豪門鬥爭中,成為一粒被犧牲的棋子。
「還有什麼?」夏語綾抬起頭,望入他深啦的眸子。
初日輝撫著她白暫的嬌顏,苦笑伴隨著歎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你相信我一回好嗎?」
以她熱心助人的個性,一旦得知他目前的處境,必定會不顧阻攔的助他一臂之力,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中,淪為對方下手的目標。
她從不知恐懼為何物,總是相信人性存有良善,她的信念是勇敢去做,不怕失敗,就算是面對十惡不赦的壞人,也相信對方有痛心悔改的一天。
「信任是相當薄弱的理由,很難讓我打從心底認同。」畢竟他曾失信過一次,那是她心裡最深沉的痛。
因為他,她第一次瞭解到人與人的相處不能單方面思考,她一味想用自己的方式改造他,認為他離群孤立是不對的,是她太自以為是。她妄想綁住老鷹的雙翅,好讓他們彼此作件,可是他要飛翔,最終飛到她到不了的天空,只留下他的背影,用行動提醒她,他是自由的,誰也不能將他掛在地面…
「那就在一旁看著,我會重拾你的信心的。」見到她落寞的神情,他內疚又不捨,只是想把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下,讓她免受風雨侵襲。
其實初日輝不懂女人,不知道她們可以比男人堅強,甚至捍然的守衛自己的幸福,因此他只能用他所知的方法,去讓她避開危險,想為她打造一個無風無雨的溫室。
但是,夏語綾從來就不是溫室的花朵,她是吃立荒野的玫瑰,嬌艷卻也有刺,必要時會予以敵人反擊。
她發出輕笑聲,笑容很輕淺。「小初,我們都長大了,不再是對世事無知的高中生,有些事真的無法重來,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風吹遠了,再也找不回來。」如果曾有的情佳淡了,消失在時間洪流裡,她也可以不再那麼恨他。
「無法重來就創造新的,「人的意志足以改變一切。」這是你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人定勝天,天底下沒有衝不破的難關,只在於肯不肯做。她說過的每句話,他都牢記在心。
夏語綾忍不住瞪他。「有沒有人說過你很頑固,像糞坑裡的石頭?」
「有,你常擰著我的耳朵對我吼。」他悶笑一聲,將她轉過來,輕啄她水嫩的唇游。
「你……就記得這些有的沒有的……」她氣得報紅耳根,朝他不安分的壞嘴輕輕一巴掌拍下去。
記憶有個相當微妙的開關,有些事明明早已忘懷,儲放在心裡深處蒙上了一層灰,可是當「開」的按鈕一按下,它立刻就被敢動,如一張張相片歷歷浮現。
太久太久了,她以為散在風中的往事,他一提及,當日情景彷彿又來到眼前,一個穿著白上衣、藍白折裙的高中女生服下夫著書,追打著一臉不耐煩的大男孩,她裙角高高揚起,是太陽底下最亮眼的一抹倩影。
第5章(2)
「你為什麼要搬家?為什麼要休學?為什麼不再畫畫了?」初日輝問。以為她會一直都在,不論他飛得多遠,都有個她在等他。
瞄了他一眼,夏語綾苦笑地低下頭,神情帶了點淡淡哀愁。
「那年我正準備參加國際青少組繪畫比賽,臨出發前卻接到奶奶的電話,她慌張不已的說爺爺昏倒在浴室裡,怎麼也喚不醒……」那是她爺爺第三次中風。
冬日天寒地凍的天氣,對老人家身體是一大負荷,有晨起運動習慣的爺爺自視身子骨硬朗,某天不穿御寒衣物便出門,去公園教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打太極拳。
結果,他一回家不久就整個人抽搐,而後便陷入昏迷,把奶奶嚇得手足無措,哭紅了一雙眼。
「接下來的住院治療和復健,這些都需要時間和金錢,原本的家有三層樓,太高了,爺爺爬不上去,再加上急需用錢,所以奶奶和我便把原有的房子賣了,再買下現在住的日式平房。」至少有庭有院,環境清幽又不用爬樓梯,只是出入較不方便。
本來她父母過世時,其實有留下一筆巨額保險金以及意外賠償金,那些錢的金額足以支付她的學費和生活費到上完大學,甚至日後十餘年的生計也不虞匿乏。
加上她爺爺是書法家,奶奶是插花家,各自都有開班授徒,兩人的作品也都深受好評引起名家收購,照理說,日子應是過得不錯。
無奈爺爺有個小他七歲的弟弟,因為替人作保而慘遭拖累,一家人被逼得差點走上絕路,只好來找爺爺幫忙。
當叔公上門來求助時,她心想自己一個人也用不了那麼多錢,所以就先領出救急,反正她有手有腳還能再賺,實在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了。
誰知叔公借了錢卻不還,後來發達了居然搬到加拿大養老,當爺爺因身體狀況不佳需要用錢時向他索討,他的回應是避不見面,一句「沒錢」就將人打發了。
原本爺爺奶奶是家中的經濟來源,但爺爺復健中沒有力氣握筆,奶奶也為了照顧丈夫而無心教課,兩人雙雙沒了收入後,生活頓時陷入困境。所以,她就變成家中唯一有能力賺錢的人了。
雖然放棄最愛的繪畫心如刀割,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她的美術天分為她開敢另一扇門,讓她在廣告創意中找回對畫畫的熱情。
「語綾,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人,從不放棄希望,抱歉,我沒幫上忙。」聽完她發生過的事後,初日輝為她心疼著,相信個中辛酸難以言喻。
「嚷,沒禮貌,要叫小夏學姊,你這學弟八成放洋太久了,長幼尊卑全忘個精光。」她轉移話題,故作開朗地伸手揉亂他的發,刻意以「姊」字輩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