儷人直睇著她,那黑琉璃似的眸在夜色裡更顯透亮澄澈,猶如星子一般她敢說這天底下絕沒有人比她家二爺好看,還如此地體貼下人。
「二爺,奴婢不礙事的。」她從她懷裡躍下。
「走吧。」
兩人無聲無息地離開別院,挑熱鬧的大街走。雖然夜色已晚,但這城鎮猶如一座不夜城還透自熱鬧著。
「二爺,咱們這是要去渡口嗎?」看著前頭的景致,儷人低聲問著。
近來船宮正趕著造幾艘漕船交貨,船工正日夜趕工,這時候船宮燦亮得緊,方巧可以指引方向。
「咱們要搭船離開。」
前幾天,她瞧見一艘平底船擱在江邊,她以那艘平底船為教材,教導船工如何修補船身,而非船只有問題便棄之不顧,修好之後,她把船拖到岸邊油麻田里藏著,今兒個剛好能派上用場。
然,才剛轉進油麻田,身後傳來細微聲響,教她下意識地將儷人護在身後。
後頭的人沒提燈火,然而船宮可亮得很,教她瞧清跟來的人--
「不悔,去哪?」相太極笑容可掬地問。
她面無緊張之色,還以笑顏,「王爺,我娘子聽我提起今兒個我在船宮做了艘小船模型,吵著要瞧,所以我就帶她來見識見識」看來她還是太大意了些,人都到身後了她才發覺身旁的儷人緊張地瞅著她,她輕拍了兩下安撫著。
「可她不是說身子不適?」
龔不悔摸了摸鼻子,笑得有些靦腆。「說來可笑,我家娘子瞧王爺與我太過交好,有點吃味呢,說身於不適,不過是想和我兩個人出來透點氣。」
相太極聞言,微愕了下。「這可真是在說笑了。」他的目光有那般露骨?
「可不是嗎?儷人,聽見了沒,王爺都說你是在說笑了呢,龔不悔示暱地樓著她。「往後可別再胡思亂想了。」
「爺。」儷人徉裝滿臉羞意地偎在她身邊。
「既是如此,和本王說一聲便成,犯得著翻牆而出?」相太極很懷疑,可是龔不悔沉定得很像一回事。
「這個嘛男人嘛,偶爾要展現一點能耐才成,要不怎能讓我娘子對我死心塌地?」她答如流,見招拆招,態度沉穩,面帶微笑讓人看不出破綻,他要是夠聰明,也該明白點到為止,不宜再追問,免得心生嫌隙,壞了彼此和氣。
「不過你帶著她要進油麻田,這……」
龔不悔聞言,不禁搖頭低笑,暗惱相太極真是追問太多,他是真要鬧得彼此不愉快嗎?適巧聽見有船靠岸的聲響,她才抬眼道。「我家娘子沒什麼見識,剛來時聽見有船接近的聲響,拉著我要去看船呢,往這兒走才瞧得清楚。」
相太極聞言,看向渡口方向,果真有船靠岸,不禁沉吟著。
他摸不透龔不悔,依日前相處所見,他為人光風牢月,方才應對得不假思索也彷彿是再三告訴他,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他並非想逃。
不管怎樣,就算疑慮未能全消,也不該再追問,可不能在此時傷了彼此和氣。
「想看船到外頭這兒瞧也成,待在油麻田里要是一時失足,掉進江裡可就不安了。」
「王爺說的是。」她暗鬆口氣,知道他不再逼問,還是有幾分情面在,於是拉著儷人踏出油麻田,然才走了幾步,卻突地聽見渡口方向有道沙啞的嗓音喚著--
「不悔。」
她驀地一愣,因為這嗓音,渾身的寒毛全都立起,彷彿有什麼正絞著她的心,教她渾身微微發顫。
第三章 他是誰(1)
儷人驀地倒抽口氣,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這天底下會喚二爺字號,也只有--
「龔不悔!」
聽到腳步聲,那人腳步很虛浮,像是身上有傷勢似的,教她不由得回頭望去渡口離船宮有些距離,微亮的月光映照出來人一身幾乎融入夜色的玄色錦袍。他高大挺拔,儘管腳步虛乏,卻無比堅定地朝她走來,直到船宮的燈火映亮他那張精雕似的出色五官。
墨黑濃眉精飛入鬢,黑暇般的眸含著毫不遮掩的欣喜,讓那雙眼在黑暗中亦熠熠生亮著,像是會句魂般,將她的人、她的魂緊緊地定在原往,無法動彈。
她應該認識他,可她不知道他是誰,唯一能確定的是,他認識她,而且擔優著她的安危,因為能與她重逢而欣喜若狂。
婁戰來眨也不眨地瞅著她,突覺有異。
那俊秀眉眼,確實是他認識的龔不悔,可是她的神情不對,那目光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似的,這是怎麼回事?
他認識龔不悔十年有餘,光憑她的背影走姿就能判斷,他絕不可能錯認,但她的目光……
「不悔,你怎麼了?」
龔不悔光聽他一句話,心頭就憐動得厲害,要說她和他沒干係,那是絕無可能的,可偏她就是不記得他,只能下意識地望向儷人,卻見她面無血色,尚處在錯愕之中。
婁戰來順著她的目光,瞧見偎在她身邊的儷人,眉頭不禁微拾。
儷人連他們被河水沖散時,儷人會拼了命跟隨的人,除了不悔還會有誰?這不就代表她是不悔?
「不悔,這位是誰?」在旁的相太極瞧著這一幕,不禁低聲問著。
「呢。」這問題真是難倒她了,不由得輕扯著儷人回神。
「他。」向來從容冷靜的儷人支支吾吾起來。
因為她沒想到婁戰來竟會找到這兒來,毫無預警地找到二爺。之前她對二爺說的事半真半假,他的出現會戳破她的謊言,要是二爺討厭她了,她該怎麼辦?
再者,他要是道出二爺身份,累得二爺被扣在此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你又是誰?」婁戰來銳眸不著痕跡地掃過相太極。
「本王是觀永的雋王爺,閣下是--」
他聞言,長睫微顫了下,隨即低低揚笑,「我是婁月皇子,不悔是我的隨從,約算二十天前返回弋風時翻船,兩人失聯,我一路尋到這兒,總算教我給找到,心總算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