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一路上,果然如同駱斯所說,一點兒也不舒坦。
既然是人跡罕至的山林,自然不可能有前人開碎好的山路,他們只得自個兒找路來走。
「來。」
駱斯先躍上一個約莫半個小孩兒高的石塊後,轉身朝她伸出手。
牧雲兒輕輕伸出自己的柔美,任由他的大掌握住自己,將她輕盈的身子給拉了上去。
一路上,像這樣兩人雙手交握的次數已經多得數不清了,可是每一回,感受到他的保護、他的掌溫。她的心總免不了亂了節奏。
「你還好嗎?身子不要緊吧?」
駱斯有些擔心地觀察著她的臉色,都已經走了大半天,約莫再一個時辰天色就會開始暗下來了。
「我很好,沒事的。」牧雲兒努力擠出一絲堅強的笑容。
過去一向有丫鬟貼身伺候,出入都乘坐轎子或馬車的她,其實身子早已疲累不堪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能早一點見著神女,爹娘死而復生的機會就會提高一些,她就不願耽擱一分一毫的時間。
儘管她身上的傷尚未痊癒,但他給她上的傷藥藥效極好,幫助減輕了不少痛苦,再加上意志才的支撐,讓她一路走到了現在。
駱斯微微皺眉,黑眸關注地望著她。
他不是看不出她的疲累。也不是不知道她其實一直在咬牙硬撐,但是他的心裡更明白她一心一意只想快一點見到神女,因此這一路上,他並沒有主動詢問過她要不要歇息。
原本他在心裡暗暗盤算著,只要她一開口喊累,他就立刻停下來讓她好好休息個夠。
依照他本來的估計,像她這樣嬌滴滴的千金小姐,應該走不到一個對辰就會受不了,想不到都已經走了大半天,卻沒聽她喊過半聲累。
她的毅才與堅持讓他釗目相看,同時又不禁感到有些心疼。
「別擔心,我還能走的,我們繼續吧!」牧雲兒開口輕催。
對她來說,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休息上,她寧可繼續咬牙堅持下去,能多趕一點路是一點。
駱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有股衝動想要強迫她好好地休息個至少一刻鐘再走,可又感受得出她不願耽擱的心思。
他猶豫了一會兒,在確定她的身體狀況不至於隨對倒下之後,便忍著心底的那絲不捨,轉身邁開步伐繼續前進。
他們就這樣繼續趕路,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
駱斯找到了一個適合過夜的好地點,雖然不是能夠遮風進雨的山洞,可卻是一小塊平坦而千淨的草地。
草地的其中兩邊是陡峭的山壁,另一邊則是幾株巨大而茂密的樹木,正好形成了一個地勢上的屏護。
更幸運的是,在這片草地的咐近有窪潛淨的幽潭,不僅可以汲滿水囊,更可以在這裡好好地沐浴,洗去一整日的疲憊。
駱斯望著眼前的潭水,說道:「你先洗吧!我會趁著這段時間,在咐近摘採一些果子。」
牧雲兒咬著唇兒,一雙美眸左宕張望,心裡有些志忑,就怕在黑暗中會忽然竄出什麼凶禽猛獸。
看出她的不安,駱斯安慰道:「放心,我已經留意過了,這一帶並沒有猛獸出沒過的痕跡。」
他剛才甚至還仔細地查看過週遭的樹梢,也沒瞧見半條蛇。
「我就在附近採果子而已,不會走得太遠,倘若有什麼凶禽猛獸接近,我也會在它們靠近之前就先把它們解決掉的。當然,在你沐浴結束之前,我也不會隨意接近這裡,你儘管安心地洗吧!」駱斯開口保證。
「我知道了,謝謝你。」牧雲兒輕聲道謝。
雖然他們兩人昨日才相遇,但是經過了將近一天一夜的相處,她的心裡對他已是全然的信任。
在駱斯離開之後,牧雲兒腳步緩慢地走向幽潭。
儘管她心中對於滲藏在林子裡的猛獸仍有著無法完全消除的恐懼,但是此刻的她渾身疲憊,狼狽不堪,心裡實在渴望能夠好好地沐浴淨身。
褪去衣裘之後,牧雲兒步入幽潭之中。澄淨而沁涼的潭水包圍住她的裸身,一整天的疲憊頓對消失了大半。
她放鬆身子地輕靠在岸邊的大石塊上,紅唇逸出一聲輕呼。
今晚的夜色極美,一輪咬潔的明月高掛天際,而由於這一帶的林木並沒有茂密得完全遮蔽住天空,瑩亮的月光一束束地自枝葉的空隙灑落,讓她得以瞧清楚週遭的一切。
環顧眼前的景致,牧雲兒忽然有種彷彿置身夢中的不真實感,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處於這樣人跡罕至的深山裡。
回想起這兩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種不真實的感覺更加強烈。事實上,倘若是從旁人那裡聽說了這樣的事情,而非自己親身的經歷,恐怕她根本不會相信這會是事實。
牧雲兒閉上眼,紅唇再度逸出一聲喟歎。
她身上的外傷、內傷,多虧了駱斯的良藥,已經好多了,甚至就連受傷最重的腳踩,也在駱斯的治療下有了明顯的好轉。儘管尚未完全復原,至少不至於嚴重拖累兩人的腳程。
但,她真希望能夠更快一些。
就算當她見著神女時已筋疲才竭、甚至是雙腿廢了也不要緊,只要能夠讓爹娘死而復生,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她都絕無怨言!
一想到不幸死於意外的爹娘,牧雲兒的心一陣撤痛,胸口更是被一股沉重的悲痛壓得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候,忽然劍起一陣強風,樹葉發出一陣陣沙沙的聲響,打斷了牧雲兒的思緒。
當她睜開眼,望著前方隨風搖曳的林木時,赫然驚見擱在一旁岩石上的衣襲被這陣強風給吹飛了起來。
「哎呀!」她瞪大了眼眸,發出一聲驚呼。
慘了!要是她的衣裘飛走,那可就麻煩了!
儘管它在當初她摔下山崖時,已有些許破裂,但那是目前她唯一能夠蔽身的衣物呀!
牧雲兒急急扮扮地從潭水中起身,想要趕緊拾回衣襲,卻眼睜睜地看著衣襲被風吹上了大樹,高掛在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