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愛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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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族群臣,相顧失色,這些年來,朝中分裂成擁開陽與擁真雅兩派,各為其主,爭下一任國君之位,不料中途竟殺出個上天指派的異數!

  這下該當如何是好?朝中的情勢將會如何轉變?為了保住榮華富貴,不可不重新斟酌打算啊!

  群眾想些什麼,開陽心領神會,俊唇一撇,勾著冷笑。

  坐他身畔的妻子夏采荷觀察他的表情,水靈靈的明眸蒙落憂愁。「這是怎麼回事?開陽,上天屬意的王……果真是德芬嗎?」

  「你說呢?」開陽不答反問。

  夏采荷凝眉,靜靜地睇著夫君,與他結褵兩年,她自認很瞭解他,也明白他表面看來雖是放蕩不羈、遊戲人間,其實城府深沉、聰明機智,對王位野心勃勃。

  今夜這紙神詔,豈不等於打亂他一盤好棋?她擔心他無法承受這般打擊。

  「你真以為這是上天頒下的神詔嗎?」開陽看透她的思緒,淡淡揚唇。

  她一愣。「難道不是嗎?」

  他嗤笑,右手扯過她衣帶,漫不經心似地把玩著。「這只是一場幻術。」

  「幻術?」她眨眨眼。

  「是德芬設下的局。」他解釋。「就像德芬主祭的時候,神殿大門開啟,祭台銅爐必定生起火焰,但其它人祭祀時,火爐卻毫無動靜,這並非德芬有能耐召喚神靈降臨,只不過是她暗中巧設機關而已。今夜這些異象,想必也是德芬精心安排的一場大型幻術,是

  她為自己造「勢」的精彩大戲。」

  只是幻術?采荷愕然。也就是說這是騙局?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揭破?若是百姓跟大臣們都相信德芬是天命欽點的國主,該當如何是好?」

  面對妻子關切的詢問,開陽未立刻回答,微斂眸,沉思片刻,似笑非笑地勾唇——

  「這場戲,不能揭破。」

  一場不能揭破的戲,讓她在這場王位競逐戰中,又多了一個對手。

  是敵人嗎?她,能夠將自己的親妹妹與親哥哥都視為敵人嗎?

  「你的缺點,就是有時候太心軟了,真雅。」

  承佑哥曾如是對她說道。當時,她還是個花樣年華的少女,還作著天真的夢,直到她的兄弟姊妹一個個慘遭毒手,她才幡然醒悟,即便自己從小受父王嬌寵,亦如覆巢之下的卵,危在旦夕。

  那個在朝中翻天覆地的女人,希蕊王后,父王鬥不過,沒有人鬥得過——

  於是,她逃了,躲到承佑哥的羽翼下,隨軍上戰場,她寧可在沙場上征伐,為國犧牲,也不願白白在宮裡丟了一條命。

  那時的她,並未想過要稱王,對王位從無野心,是承佑哥在她心田植下了根苗——

  「真雅,這個國家……就交給你了。」

  臨終前,他如此懇求她。

  「承佑哥,你別說話,求求你別說了好嗎?你躺著休息吧,休息過後,你會好起來的。」

  「我自個兒的身子,我很清楚,我這病……是好不了了。」

  「承佑哥……」

  「別哭,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再也不哭了。」

  「好,我不哭,你瞧,我笑著呢,我在笑。」

  是的,她笑著呢,含著淚,朝躺在病榻上的承佑哥綻開淺淺的微笑。她不輕易對人笑的,自從十六歲那年上戰場,她便很少笑了。

  可承佑哥除外。若說這世上有誰能得到她最真、最燦爛的笑容,唯有他了,她從小戀慕的他。

  「承佑哥,你瞧,我是不是……在笑?」

  「是啊,你的確是。」他揚手,憐愛地撩撫她垂落鬢邊的髮絲。「真雅,答應我。」

  「你說,什麼事我都答應,你說。」

  「替我完成……我的夢想,你一定要坐上……這個國家的王位。」

  「……」

  「為何不說話?你……不肯應允嗎?」他開始咳嗽,每一聲嘶啞的嗽聲都彷彿要咳進她心裡,扯裂她五臟六腑。

  「我答應你,承佑哥,我答應!為了你,我一定會成為希林的女王,這片江山,由我來守護——」

  這片江山,由她來守護。

  這是承佑哥臨終前,她對他許下的承諾,數年來,她無一日或忘,時時刻刻縈繞胸懷。

  她答應他的,一定要做到,以慰他在天之靈。

  她相信,他在天上看著她,守著她,所以她絕不能令他失望。

  真雅凝淚,哭著由夢中驚醒,睜開眼,週遭一片靜寂,簾外一盞宮燈搖曳著微弱的火光。

  她坐起身,恍惚地望著簾外的燈影,淚未乾涸,在頰畔濕潤著。

  她掀開簾幔,盈盈下床榻,來到書案前,案頭擱著一方雕飾華麗的漆盒,她打開鎖扣,從盒裡取出一卷用絲綢細細包裹的兵書。

  這是承佑哥留給她的最後遺物。

  曹承佑出身將軍世家,連續四代掌握希林國兵部大權,曹家子弟家學淵源,不乏專業軍事人才,其中又以曹承佑最為神通廣大。

  十四歲那年,他在一場攻城戰中一戰成名,他人須得圍攻數月才能佔領的堅實城池,他只花了短短兩日便手到擒來,且幾乎不費一兵一卒。

  他用的是計策,是謀略,善於揣測人心隱微的變化,更善於藉此創造對己方有利的形勢。

  他身材清瘦,外表看來似乎不夠勇猛剛強,但憑借靈敏的頭腦,在戰場上屢建奇功,是希林國史上難得一見的軍事奇才,百姓們對他崇拜仰慕、讚譽有加,稱他為用兵之神。

  而她,從十六歲那年便跟在他身邊學習軍事,他也格外照顧她、栽培她,將一身本領傾囊相授。

  這卷兵書是他在確定自己染上重病後,於病榻上費了七個日夜,用盡心血,將家傳的兵法及自己在沙場上多年來所領悟的心得,編寫成卷,傳授予她。

  「為何是我?」當他要她接下兵書時,她深感惶恐。「為何不是承熙,或者曹家其它子弟?」

  「因為他們都缺少了一份仁心。因為他們都視殺人為尋常,人命猶如草芥。」

  「可你說過,在戰場上,我不殺敵,敵人便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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