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哭的,哭完了才能夠面對下一件事。」他沉著聲,任憑她的淚沾濕了自己的掌心,順著力道坐到她身邊,將她輕輕的擁入懷中。
他只是覺得,歐亭岑需要一個肩膀而已。
雖然還沒有問到她家的狀況,但依照她每次都會扯開話題的情況來看,只怕也不樂觀;剛剛她說得再清楚不過了,就算那個男友再有問題,她也只剩下他一個人可以依靠跟相信。
簡單來說,她是形單影隻的類型,所以就算走入黑山、人間蒸發,只怕也沒有人會發現。
所以那時他叫她打電話和家人報平安,她才會回他不用急。
歐亭岑直接轉過身子,緊緊擁著白玠廷放聲大哭,她心裡有一百個為什麼,原本她將這些問題藏得好好的,這一刻卻被他硬生生給挖了出來。
心痛、揪心或是憤恨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她曾以為擁有的一切,在轉瞬間消失,速度甚至快到讓她措手不及,她卻連個原因都不明白。
結婚、安定、家庭這些美夢,都成了幻滅泡影,她連「家」都失去了,還談什麼其他?
白玠廷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他從沒安慰過人,更沒讓任何一個女人在他懷裡哭泣。
但因為歐亭岑實在太會忍了,忍到讓他快要忍無可忍,她才剛遭逢劇變,卻絲毫不在乎,那根本都是騙人的,她逃避去思考問題,問題並不會消失。裔恩也說,她如果是歐亭岑,就算不哭也會發狂扁人,哪能無動於衷,還整天笑吟吟的?
所以他討厭聽她笑,討厭聽她過度開朗的聲音、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更不喜歡她逃避問題。
他不否認對於這傢伙,自己確實有著一絲憐惜,因為她的強顏歡笑,反而讓他心疼。
當然,前提是建築在他看不見她的狀況下。
不知道她的模樣,也看不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這樣他的忍耐力會高一點,況且她也不是為了他而哭,他真的比較無所謂。
那種哭著問他為什麼甩了她的女人,他光看就一肚子火,大家都是逢場作戲,硬要把事情鬧大就惹人厭了!
歐亭岑沒有哭個不停,過了一會兒,她抽泣著離開白玠廷的懷抱,坐直身子,抽過衛生紙拭淚擤鼻涕,半晌沒吭聲,只是一徑的抽抽噎噎。
「我要去倒水。」終於,她開口了,「順便去幫二少爺拿件衣服來換。」
「換衣服……噢。」白玠廷點了點頭。他的衣服現在大概都是口水鼻涕加眼淚了,他突然很慶幸自己看不見。「我自己可以走回房間換。」
「不行!我去就好。」歐亭岑壓著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旋即走了出去。
白玠廷可以聽見她一出門就開始唱歌,悠揚的歌聲迴盪。其實她的歌聲不像瑪麗亞凱莉渾然天成,但嗓音清澈悅耳,反正他又不是要聽演唱會,只是希望驅走一屋子的魍魎鬼魅。
歐亭岑先去浴室洗了把臉,望著鏡子裡哭得雙眼紅腫的自己,又覺得自己為這種事流淚跟白癡一樣,說不定男友現在已經在哪逍遙了,她卻只會窩在這裡哭泣,未來還有像山一樣高的債務在等著她。
吸了吸鼻子,她到走廊上倒了杯水。彭管家在三樓的走廊上放了一張高腳桌,還有水和水杯,如果二少爺半夜想喝,可以自己出來倒。
喝完水,她再到二少爺房裡拿了一件新的恤,拿回自個兒的房間讓他換。
白玠廷接過衣服後原本要自己換,歐亭岑卻突然壓住了他的手。
「我來。」她輕聲說著。
「我不是殘廢。」他沒好氣的回道。拜託,他只是眼睛看不見好嗎!
「我想幫你換。」她再度展現異常的執著,也不等他的回答,自顧自地輕輕撩起他的衣服,彎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幫他把衣服脫下來。
指尖有意無意的撫過他的肌膚,歐亭岑看見衣服下的健壯肌肉並不意外,因為從他的外表就看得出來他是個練家子。
每一塊肌肉都如此分明,胸肌、腹肌,二頭肌……搭上性格臉龐,二少爺在女人堆中應該無往不利吧。
「你看太久了。」白玠廷笑了出聲。
「咦!」沒料到偷看會被抓包,她慌亂得面紅耳赤,趕緊把手上的衣服攤開,「我只是……我在把衣服翻面!」
「裔恩洗好衣服都是正面折迭。」少來這套。
「我就只是……」她越解釋越慌,好不容易才找到領口,「要穿了喔!」
真討厭,幹麼明知道還故意講出來!
歐亭岑仔細的為白玠廷穿衣服,還蹲下身,細心的替他拉整領口、衣擺,絕對不能讓他在穿衣過程中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覺。
她要好好伺候這個男人,因為他是主人,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她責無旁貸,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竟然如此關心她。
她動作細膩得讓白玠廷嚇一跳。「你怎麼?哭過之後變得這麼細膩?」他講話倒是不婉轉。
「我只是想把工作做好,我是你的女傭,這種事本來就該我來做。」她抹上笑容,「努力賺錢,該還的錢還是得還,然後……有機會我想問問他。」
「嗯。」他微微一笑,「哭完後有比較舒坦了嗎?」
「一點點,但我還是很難過。」她終於實話實說了,「可是,真的比悶在心底好……」說沒兩句,又開始哽咽了,「對不起,我只是……」
「沒關係,心裡的傷如果哭一次就會好的話,就不會有刻骨銘心這句成語的存在了。」白玠廷今天難得大方,「我開放你一整天都可以哭,但是明天開始,可不許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
歐亭岑緊抿著唇,因鼻酸而忍不住顫抖,淚珠一直掉,卻無法克制。
「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而已,希望我是被需要的。」她幽幽的說著,這是她心裡最大的痛,也是最大的敗筆。
正因如此,當所有認識她的人都跟她說她男友有問題、可能是騙她的,甚至有同事親眼看見他摟著別的女人,她全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