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是不是說的有點過分呀?
這一夜,她破天荒的沒有一沾到枕頭就立刻睡去,一個晚上起來了好幾次,想看他回房了沒。
她決定若是他還在生她的氣,那等他回來她就道個歉好了,父親說過他是她的丈夫,她得顧著他的顏面。
下午時,她是被他氣到才會忘了顧全他的面子,雖然她說的全是實話,可終究不太中聽,尤其她不該說沒有姑娘家願意嫁給他的事。
這種話太駁他的面子,也太讓他難堪。
困意一陣陣襲來,她起先還勉強撐著眼皮等,但眼看越來越晚,她實在再也撐不住了,沒多久便躺上小榻,眼一闔,就這麼睡著了。
下午時,燕如絲說了些惱人的話,為此,古月生一直到深夜都還不願意踏進寢房,不想看見她。
她居然敢說她千百個不願意嫁給他,還嫌他心腸不好又小氣,簡直是得了便官還賣乖,以她的身份嫁給他,是她高攀了,她不知感恩還敢嫌棄他!
於是他在別莊裡,另找了間廂房準備暫睡一宿,可房間裡少了她的鼾息聲,安靜得讓他睡不著。
這幾日已經習慣躺上床不久就能入睡,現下卻遲遲無法入眠,不禁令他有些煩躁,翻來覆去半晌後,他決定回自個兒的寢房睡。
甫推門進去,便注意到花廳裡猶點著一盞燭火,他走進房裡,毫無意外的看到燕如絲在靠窗的小榻上睡得一臉香甜。
雖是早料到的,但他仍是不免怒從心起。
這女人,下午把他氣得火冒三丈,直到現在氣得睡不著,可她竟然還能像沒事人似的睡得這麼甜。說他冷酷無情,到底誰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人?
但瞪著她的睡臉,古月生忽然有點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惱她沒把下午的口角當一回事,逕自睡得這麼沉,還是氣她下午說的那些話?
她的睡臉實在太礙眼,他黑眸微微瞇起,驀地蹲下身,噙著惡作劇的淺笑在她耳邊吹氣。
她癢得下意識抬手揮了揮,他繼續吹著,不想讓她好眠,這讓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往被裡縮了縮,他便掀開被子再用力吹氣。
睡夢中的燕如絲惱了,匆地抬起手咱地一聲,手掌不偏不倚的拍上他的臉。
「不要吵,再吵就打死你喔,臭蚊子。」她咕噥說著夢話。
被她在無意中賞了一巴掌,古月生俊臉倏地一黑。她居然把他當成了蚊子!
頓時他有股很想立刻掐醒她的衝動,但看見她把整張臉埋進被子裡,一抹好氣又好笑的情緒霎時湧上心頭。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幼稚了,居然做出這種事?
不再作弄她,他揚著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走回床榻,躺下後,又顱了她一眼,安靜的房間裡隱隱傳來她規律的鼾息聲,那聲音宛如催眠曲似的,讓他的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不久,便陷進香甜的夢鄉裡.
翌日,燕如絲醒來,寢房裡早不見古月生的人影。
梳洗完,她詢問婢女,「大少爺昨晚有回來嗎?」
「有的。」冬婷回答。每天早晨都是由她和秀兒輪流伺候大少爺梳洗和更衣。
「那他……還在生氣嗎?」她昨夜本想等他,但等著等著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冬婷不太明白少夫人想問什麼,只好依照今晨的情形老實回答,「大少爺的神色如同往常,看不出來有在生氣。」
「喔。」燕如絲心忖他應是氣消了。梳洗後,吃完早膳,她走出寢房,恰巧看見古月生和塗永璋正神色匆匆的要往外走。
「古月生……」她走過去,才剛要開口,就被他抬手打斷。
「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有人來報說發現奶奶的屍首了,我要過去看看。」古月生腳下不停的說。
「真的嗎?那我也一起去!」她立刻小跑步跟上他的腳步。
他沒說什麼,兩人來到一輛馬車前,他爬上去後,見她也跟著上來,亦沒有趕她下去。
塗永璋和數名護衛、隨從各自騎上馬匹,跟隨在馬車左右,一行人往蘇州城外而去。
第5章(1)
「奶奶的屍首是在哪裡被發現的?」馬車裡,燕如絲問。
「在附近的一處山區。」古月生答道。
見他俊逸的臉龐透著絲沉凝,她想了想,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垂目瞥了眼她的手,隨後抬眸望向她。
她安慰他,「你別太傷心,到時候見到奶奶的屍首,你記得不能在她面前哭,想哭要躲起來,免得她老人家看了心疼,捨不得去投胎,要是錯過了時辰,會變成孤魂野鬼的。」
「這些是誰跟你說的?」
「我娘,我爺爺奶奶過世時,娘就是這麼吩咐我和姊姊的。」那時聽了娘親的話,擔心爺爺奶奶會變成孤魂野鬼,她想哭時,都只能跑到外頭躲起來,等哭完再回去。
她的掌心很溫暖,莫名的安撫了他此刻有些急切的心緒。
看得出他情緒低落,燕如絲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勸慰他。
一路安靜了好半晌後,古月生才徐徐出聲,「我之前一直在想,只要一直沒有找到奶奶的屍體,就代表她可能仍安好的活著。」
其實他一直不願相信奶奶真的過世了,始終隱隱抱著一絲希望,心想只要一日沒攏著她的屍首,那麼她就有可能還活著。
可方才聽見手下來報,說是發現疑似奶奶的屍體時,他當下心頭一震,心緒登時有些亂了。若真找到奶奶的屍首,就代表她真的死了,再也沒有任何希望了……
從古月生的眼神裡,燕如絲看見了他沒有說出口的悲傷,心驀地一陣微酸,遂柔柔的溫聲說:「等找到奶奶的屍首,我們好好安葬她,以告慰她在天之靈。只要我們永遠記得她,她就仍然活在我們心裡。」
他定定注視著她,剛想張口說什麼,馬車忽然一陣顛簸,她沒坐穩的跌向他,他急忙扶著她的肩、穩住她,才掀開車簾往外看,原來是馬車駛入了一條山道。
山路崎嶇不平,顛簸得越來越嚴重,塗永璋策馬來到馬車旁稟告,「大少爺,前面的路越來越狹隘蜿蜒,車馬恐怕無法通過,只能用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