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非小題大做,以囚牛的修為,加上殺意襲心,毫無仁慈及理智,那會是何等可怕之事!
他們要制服囚牛,多少顧忌他的安危,可囚牛的反擊,不會記得誰是親爹、誰是兄弟,招招凶狠、招招致命、招招……都想把人撕裂成碎片。
屋外,惶悚不安,擬定對策,做好面對狂暴龍子的準備。
屋內,鮫綃被衾揉成一團,棄置貝床一角,眾人眼中的危險人物,金眸正專注凝著,鱗布的手掌,靈巧地為她系綁兜繩,一件件薄絲柔軟的衣,套回她身上。
她臉兒羞紅,一直追問著:「嗚,剛剛有沒有被看到我光著屁股?」躲進鮫綃被的速度,夠不夠快?
誰看見,就挖誰的眼。
囚牛心裡,這個念頭浮現,而且無比認真。
梳順她絲滑長髮,愛極它們披散在身上的瘙癢感,及誘人香氣,只想重新埋入其間,任它們溢滿他一身。
慾望,饜足不了。
繫繩的手,有股想再度扯開它們的衝動。
就算知道房外站滿了人,他的心思,仍落在她的身上。
像被牢牢吸引,對其他人事物,皆無興趣。
真奇怪,怎會這樣呢?
她溫暖的身軀,讓人眷戀。
她,彷彿能平息體內某部分的焦躁,偎近她粉嫩的膚,聽她穩穩心跳,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安詳。
明明,龍鱗失控狂冒,心,卻是寧謐平靜……唯一沒能平靜的,大概是不知節制的昂揚慾望。
「外頭,好像有很多人在滴滴嘟嘟……」珠芽約略聽見交談聲,說些什麼,則不太聽得明白。
「二十一……二十二。」正巧在城裡做客的北海龍王,也來了。
龍王加龍子,再加上預防不時之需的城中護將,便是這個數字。
「這麼多?……是我們太久沒踏出屋外,他們擔心發生不測——」
他吻去她的話語,小舌被叼進他嘴裡,反覆吸吮。
門外傳來好幾回叫喚,囚牛恍若未聞,品嚐著她的芳馥,但珠芽聽出是龍主的聲音,小手抵向他胸口,試圖推拒。
「是你父王……」要抵抗他的唇,他的吻,是件相當困難的事。
「別理他。」
「……這麼不孝,好嗎?」
可這段日子裡,龍主很照顧她耶,不只一回關心她吃得可飽?長大了沒?長胖了沒?
怎好意思,讓龍主在房門外,聲聲苦喚?
「他喊得有些急……」一聲聲「老大」,謹慎叫著,是她聽錯了嗎?好似還能聽到,緊張吞嚥口水的咕嚕聲。
珠芽成功從他嘴下逃脫,在他又糾纏過來前,拾起他的衣裳,為他穿上,把他包緊緊的,省得一身光裸,露出美景來誘惑她。
囚牛鼻腔哼出不堪滿意的嗤息,看她伸展雙臂,環過他的脊背,纏繞腰飾,再多的埋怨,也氣不上來。
「老大,快出來,讓父王看你現在的情況……」
門扉終於有了動靜,開啟。
囚牛站在眾人面前,面容金凜,薄鱗增長,神情淡淡猙獰,溫文與野性,同時並存。
這不是最詭異的情景。
那邊模樣的囚牛身後,怯怯藏著一個他們意想不到會出現在此的人兒,她的手,握在囚牛掌心內,模樣放開。
真是太丟臉了,做到雙腿發軟,光要站直身子,都很吃力,必須偎著囚牛支撐,該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珠芽好想變回小蚌,躲進他的衣襟內,一輩子不要見人。
「小豬牙,你怎麼在這?不對……你,怎麼還能活著,站在大哥身旁?」九龍子驚奇問。
大哥眼下這模樣,比起打傷四哥那次,還要更誇張,那時可沒整臉發滿金鱗,就已經獸性大發,現在……誰靠近誰找死吧?
「我……」珠芽乾笑,粉暈色澤已經直逼頭頂,雙腿赧紅,鮮艷欲滴。
「大哥,你還識得我們嗎?」狻猊試探問。他從囚牛眼中,沒看見狂亂迷失。
「嗯。」囚牛淡淡點頭。
「你那身的鱗……」
「收不回去。」非他所能控制,他已試過數回。
「封印失效了,是嗎?」龍主最擔心的,便是此一情況。
「我不確定。有部分失控,但並非完全。」囚牛據實回道。
「我問你,你……現在,有嗜殺的慾望嗎?想捏爆誰的腦袋之類……」若答案是「有」,定要立刻對囚牛重下封印。
「有。」囚牛毫不遲疑。金眸,掃過眼前每張熟悉的面容,全是他的親人,可心中湧現的暴戾,未曾稍減。
如果,掌心裡,沒握住珠芽的手,沒被她的嫩軟塞個充實,說不定,他已經出手,傷了哪個兄弟。
如果沒有她盈滿掌間,他能像此時這般,平靜地與人交談嗎?
他低首,看著攏在五指內的小手,那麼稚嫩,那麼精巧,卻包裹住他強大的殺意,像劍鞘,雖無任何殺傷力,竟能容納鋒利劍刃,與之相屬。
「應該有,可是,另一股慾望,比起破壞作亂,更加強烈,越來越貪,越看越不饜足……」囚牛緩緩補述。
這股貪婪,再放任下去,會養出怎生的獸?
他不敢保證,不敢……拿她去賭。
現在,也許只是貪賴她的香暖,渴望身軀纏綿,接下來,若失控呢?
若在一時神志潰散下,將她撕裂了呢?
「重新替我封印。」不待任何人做出決斷,囚牛比誰都清楚他最需要,只有這個。
龍主心有同感,頷著首。
即便此次的情形,不同以往,誰也不敢保證,前一刻還識得親人的囚牛,下一瞬間,會不會扭斷哪只家人的手臂或頸子?
放任一隻危險的獸在身邊?賭著運氣,不如採取實際行動,不過是封印罷了,費些時間和法力而已,有益無弊。
「什麼封印?為何要……封印囚牛?」珠芽是唯一狀況外的人。
他們之間的交談,泰半是她聽不懂的內容,只看懂大家好嚴肅,好謹慎,就連愛笑的五龍子,眉心也淡淡劃出微痕。
這股不安,感染了她。
他們要對囚牛做什麼?
「囚牛又沒有怎樣!」她站出來,護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