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在偷懶!
「妹妹?」杜月香掃視廳裡一圈,發現愛犬正躲在茶几下,又好氣又好笑的彎腰將它從地上抱起,腰傷果然已經好了。「叫你別亂跑你偏要,嚇到自己了吧。」
聶席郎剛才根本沒有心思注意闖進來的狗,現在定睛一看,不禁錯愕愣住,不懂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她懷中的狗兒居然穿了衣裳!這到底是什麼世道,哪時候輪到狗兒也有資格穿衣裳了?
不只聶席郎錯愕,就連他身旁的侍從也看傻了眼,這可是他們頭一回看到狗穿衣裳,而且那衣裳不是普通的華麗,甚至還有飄飄然的小紅裙!
「嗯?怎麼了?你們眼睛瞪那麼大是為什麼?」杜月香納悶的輕蹙眉頭,得意一笑。「是因為沒見過這麼可愛的狗,被我家妹妹迷倒了?」
「這狗哪裡可愛?」聶席郎回過神,忍不住實話實說。「大臉大眼塌鼻扁嘴,四肢還短得不像樣,我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狗。」
話說完,他突然覺得腦中好像閃過什麼畫面,他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狗兒?
「就是因為它大臉大眼塌鼻扁嘴才可愛呀……算了算了,你們不懂啦。」杜月香沒好氣的噘起嘴,西施犬可愛的地方就是在這裡,要是不大臉大眼塌鼻扁嘴兼短腿,那就不是西施犬了。
妹妹繼續在杜月香的懷裡抖抖抖,那晃動的幅度之明顯,像是有電動馬達裝在身上一樣,想要忽略還真是困難。
「咱們的確是不懂,你是把它當娃兒養嗎,居然還替它芽衣?」
在他們的觀念裡,狗養來就是看家看門防偷兒的,當然體型越大個性越凶越好,結果杜月香完全反其道而行,養的狗不但又小又膽小,還像個嬌貴的娃兒一樣,只差沒穿鞋而已。
「誰說狗就不能穿衣服?」杜月香理直氣壯的回答,還真是一群少見多怪的古人。
「……那麼名字呢?你喚它『妹妹』?」
「因為我是姊姊呀。」她照樣理直氣壯的回答,她不想當狗媽媽,所以當然是換當狗姊姊嘍。
「……」有個畜牲妹妹,她還真夠絕呀!
「哎呀,你們不懂啦,在我的家鄉那兒,不少人是視狗為家人看待的,才捨不得讓它們在外頭吹風淋雨曬太陽呢。」
杜月香的父母在她很小時就離婚,另外各組家庭,所以她跟奶奶住在一起,與父母的關係很淡薄,只有過年時會見一次面而已。
奶奶在她高中時過世,之後她就一個人居住,半工半讀完成學業,緊接著出社會工作,完全不靠父母。
少了奶奶,她常常感到很寂寞,後來在一次偶然之下,她養了妹妹,原本的寂寞也被妹妹撫平了。
每天只要她一回家,妹妹就會開心的奔到門口對她搖尾巴,歡迎她回來,是妹妹給了她類似家人的溫暖,所以她很自然的把妹妹當成家人一樣照顧。
她很慶幸自己帶著妹妹穿越了,要是只有她一個人穿越,妹妹卻留在原來的世界,她肯定會傷心死,就怕妹妹沒有人照顧會活活餓死。
對於杜月香那詭異的想法,聶席郎無法理解也不想理解,反正她愛怎麼養就怎麼養,只要別這麼怪摸怪樣的把狗帶出去嚇人就好。
這時腦中又一個畫面閃過,是一個奇裝異服的女人蹲在路邊痛哭失聲的影像,他恍然大悟,那個女人懷裡抱的狗似乎就是眼前這只怪狗!
他想起來了,兩人在御史台初見時,杜月香特別問他還記不記得她,原來兩人的確見過面,「咱們三年前曾見過嗎?」
「你想起來了?」杜月香訝異又興奮。「當時我蹲在路邊大哭特哭,像個瘋子一樣,路過的你給了我一個錢袋。」
「那人真的是你?但怎麼一黠都不像?」
當時的他以為自己遇到一個想要輕生的異族女子,因為她的髮色特殊,還是鬈的,並且身穿怪異衣裳,衣裳可以換,但特殊的髮色怎麼換得了?
「這其中原因很多,不好解釋,反正那個女人真的是我就對了。」杜月香終於有機會向他好好的鞠躬道謝。「多謝你當初的幫忙,我才能順利生存下去,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你不必如此掛記在心。」他沒想過兩人還會再相遇,也不習慣接受別人的道謝,顯得有些尷尬不自在。
「這種大恩大德當然要銘記在心,怎麼可以忘?」杜月香對他燦爛一笑。「所以我很高興能在御史台再與你相會,更慶幸能夠與你共事。」
她真誠的表達感謝,感謝上天讓他們有再相遇的機會,無論接下來他們倆的關係會有何種轉變,她都心存感激,會好好珍惜的。
「過獎了。」他不自在的輕扯嘴角,她還是頭一個說慶幸與他共事的人,其他人倒是受不了他的一板一眼、太過認真。
杜月香這時注意到侍從手中的藍布包。「這是你帶來的探病禮?」
聶席郎猶豫了一下才回答。「算是。」
「哎唷,這樣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人來就好,不必準備什麼禮物了。」杜月香嘴上是這麼說,但心裡其實挺開心的就是了。
「那怎麼行?這份『禮』是一定得帶的。」
聶席郎親自解開綁起的布巾,露出裡頭整齊迭起的五本書冊,杜月香納悶的一愣,覺得那書冊看起來很眼熟,直到見到書皮上所寫的字後才猛然一驚,避之唯恐不及。
天哪--是御史台的「工作實錄」!
見到她的表情由開心立變驚恐,聶席郎忍住笑意,公事公辦地說:「台主雖然因為腰傷在家休養,但腰傷並不妨礙看書,再加上台主病假一請就是五日,下宮擔心台主的學習進度嚴重落後,也怕台主在家養傷悶得慌,所以親自送了台主尚未看完的工作實錄過來,讓台主在府上也能趕進度。」
杜月香臉色僵硬的扯起苦笑。「聶中丞,你應該不必如此緊迫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