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三個月前,一個消息沸沸揚揚的傳了開後,賀家大門從此就變得門可羅雀了。
據說都是因為北方繆家的緣故。
遠在北方的繆家城富可敵國,而主事的繆家堡以經商聞名,只要能賺錢,各種生意都接,所以評價兩極,也因為繆家與官方的關係十分密切,一些官方不能做的事,就由繆家負責搞定。
繆家少堡主因為從小就跟著父兄南來北往,見多識廣,很快在商界嶄露頭角,但也因為出身優渥,有些不可一世、脾氣暴躁,一次南下時偶遇好友,這一見便失了魂,逕自對外宣佈好友是他看中的媳婦,在她十六歲時,一定登門迎娶,還放話要是賀家這個娘家沒有好好照顧好她,或是其它人膽敢打她的主意,休怪他抄家滅族、手下無情……
真狂妄!倪夏曦邊想,邊看向溫順喝著湯藥的好友,「妳怕嗎?」
這句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這三個月來,倪夏曦問的都是繆霆威的事,好朋友之間自然有默契在。
「不怕。」絕塵出俗的賀瀠瀠美麗的眸子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慧黠光芒。
這事有內情,但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不與好友分享這個秘密,實在是好友太率性,總藏不住話。
她微笑的看著好友。」其實,繆少主與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他只知表相,卻不知我就像個半死不活的人,只能供著看,踫也踫不得。」
聞言,倪夏曦柳眉一豎,「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十幾年來,妳天天一碗雪山人蔘精藥湯補身,一定不會像那名婆婆大夫說的,妳要有信心一點。」
是嗎?相較於好友的樂觀,賀瀠瀠倒不那麼想。
她天生體弱,就算生於富貴門,嘗遍多種珍貴藥材,但有」女菩薩」之稱的圓妙大夫已說了,她的身子不僅禁不起生子的過程,若身子調養欠佳,恐怕跟男子圓房都有生命危險。
「她說的是真是假我並不那麼在乎,只要能留在爹身邊陪伴、盡孝道的日子能多一點就好。」她知道爹有多心疼她。
「妳在開玩笑吧?」倪夏曦杏眼圓睜的瞪著好友,「妳爹雖然很疼愛妳,可是他現在跟我爹過的日子沒兩樣,都是膽戰心驚啊!我跟妳都是他們巴不得快快丟出去的燙手山芋,多留閨中一天,他們的白頭髮就多一根!」
唉,這一點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啊!賀瀠瀠實在是有口難言。
圓妙大夫所說的話令她爹恐慌不已,唯恐一個沒有照顧好她,她便見閻王去了,屆時,脾氣暴烈的繆霆威絕對不會善了,所以這陣子想趁她身子骨不錯、能長途跋涉時,就要先送她前往北方完婚……
「不過,妳放心啦,妳真要前往北方,我也一定會護送的。」
賀瀠瀠瞧好友像男子漢般猛拍胸脯,忍俊不住的微微一笑。
夏曦人如其名,身上有一股溫暖的可親氣質,她毫無心機,直來直往,膽識超人,還有一身好武藝,時常見義勇為,卻也因此常惹事端,再加上請來教學的夫子都留不住,被眾人認為頑劣無才,婚嫁之事也因而乏人問津。
「好了,別淨提我的事,妳的婚事如何了?」
倪夏曦立刻雙手合十的求饒,「妳別像我爹娘一樣關注我的終身大事,好不好?妳都不知道,我娘簡直走火入魔了!因為怕我嫁不出去,居然請人裁製一種輕飄飄的繡服,要我穿著去逛大街,看能不能煞到哪家男人,還要辦個拋繡球招親耶!」
一見好友漂亮的五官皺成一團,賀瀠瀠差點噗哧笑出來,「可我也聽說妳娘會這樣做,是被妳跟妳爹、還有妳八個哥哥們給惹毛的?」
提到這事,倪夏曦難得現出尷尬之色,粉臉漲紅,「還不是教我的杜夫子教不會我,竟然在我爹跟哥哥們面前狠狠告了我一狀,說我粗手粗腳、天生蠢材、男人婆,然後就被圍毆了。」說完她雙手握拳,笑得好開心。
賀瀠瀠是哭笑不得,雖然杜夫子是禍從口出,活該被狠狠揍一頓,可是若要認真算,在好友十五年的人生裡,被揍得差點沒吐血身亡,或是被掃地出門,對著武館大門咆哮的夫子應該已有近百名了。
「這下子,妳是稱心如意了。」
倪夏曦笑得更燦爛,「是啊,要我乖乖坐著聽課,簡直要我的命!」她在好友眼前轉了一圈,做了類似割喉的動作後又癱坐在椅上,逗得賀瀠瀠笑逐顏開。
此時,天空開始飄下濛濛細雨。
只見兩名丫頭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個手上備了小爐火,一個急著從櫃子裡拿出披肩為自家小姐披上。
雖然春天的氣候變化無常,一下子出太陽,一下子又涼颼颼,但被如此過份細心的呵護,也實在很辛苦。
賀瀠瀠面露無奈,看著兩頰透著健康紅暈的好友苦笑。
驀地,上半身打著赤膊的倪家老五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瞧他滿身汗,就知道他是從武館一路跑過來的。」快點,娘冒火了,因為妳又不見了!」
「慘了!慘了!我被娘罰要禁足十天耶!」倪夏曦登時臉色大變的從椅子上彈跳起來,她倪夏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生她的娘啊!」我走了!走了!」
她急匆匆的向好友揮揮手就衝向五哥,沒想到五哥卻還傻呼呼的對著賀瀠瀠猛笑,甚至露出白燦燦的牙齒。
「哥,娘!娘!」她連忙把五哥喊回魂。
「噢!快!快!」倪老五俊臉一紅,立刻抓著妹子的手一路衝出去。
賀瀠瀠微微一笑。她實在好羨慕好友啊,有那麼多疼惜她的哥哥。
「小姐,倪家兄妹都好可愛喔!」兩名丫頭早就笑得前俯後仰了。
「是啊。」她微笑。少有朋友的她,已經開始期待下一回的見面了。
濛濛細雨中,倪家兄妹腳不沾塵的奔過熙來攘往的街道,來往的行人或商家、攤販瞧了,莫不搖頭一笑。倪家子女從小到大都是這麼慌慌張張的穿街而過,真是十幾年如一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