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早上有個美女搭便車,投桃報李要請我一頓早餐。」
紀晨浩吹了聲口哨,笑得很曖昧,「Leader,老僧入定那麼多年,終於動凡心啦?」
他們家與汪家淵源頗深,尤其是他姊紀晨悅,所以汪雲昶對他而言,不只是上司,也是兄長般的存在,說起話來也就不那麼拘謹。
動凡心了嗎?這個問題值得想想。汪雲昶笑意滿滿地看著下屬,「今天要去LK公司,你的企劃案寫得如何了?」
八卦嘴臉頓時無影無蹤,紀晨浩換上專業的面孔,遞上企劃書,「做好了。」
汪雲昶一邊審核,一邊等待早餐的到來。
九點半,負責各樓層間派發文件的總務助理將一迭檔案拿給他,「汪經理,你的文件。」
他簽收時,赫然發現當中有個鼓鼓的信封,只有簽收人,但是沒有寄件人。他打開,是一個三明治。
還有張紙條,寫著:不好意思,擔心飲料在寄送時會漏出來,公司有免費的咖啡,請將就一下。
字體醜得不忍卒睹,看來是連筆跡都怕給人認出來。
汪雲昶瞪著那個三明治和紙條三秒,終於低低地笑了出來。
真有你的,范成愉!
那一次的交集,讓汪雲昶發現銀行裡原來有個和他住同一棟大廈的女同事,而且,這位同事還很有意思。
但有鑒於那位同事似乎很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之間有過這種交集,他也沒再唱反調下去,畢竟這對他而言,同樣會很麻煩。
雖然公司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情,但是天天面對同事八卦曖昧的嘴臉,也是很煩的一件事。
等等,他似乎想得太遠了。汪雲昶一手掌握方向盤,不由得失笑。
車子駛出停車場,他看到范成愉走出大廈,照例是套裝、側背包加便當袋的組合,唯一不同的是,她今天的走路姿勢有些奇怪。
左腳高右腳低,像是扭到腳。
他停下車,按喇叭。范成愉轉頭,和他視線相對,這次眼神還算清醒,不知道是不是拜她的腳所賜。
「上來吧,順路。」雖然之前有幾次遇到她,但他很順從民意地假裝沒看到把車開過去,現在她這樣的情況,要他再視而不見,他做不到,畢竟他是一個人格健全,而且還很有美德的人。
范成愉猶豫了一下,揚起笑容,很艱難地走過來,拉開車門爬上座位。
「麻煩你了。」她露出感激的笑。
汪雲昶不置可否,發動車子朝公司開去。「腳怎麼了?」
「下樓梯不小心摔了。」范成愉解釋。
他瞄了眼她的腳躁,腫得比饅頭還大。「很嚴重,該不是從三十七樓摔下去的吧?」也太不小心了。
「那你今早可能看不到我了。」她彎唇笑言,「就是和大伙中午去吃飯,結果在樓梯邊上時忽然有個人騎單車從面前過,我被嚇倒,才摔了一跤。」
「你不是一向都自己帶便當的,怎會中午和同事去吃飯?」他記得她說過自己胃不好。
她靠在椅背上,「偶爾也想偷懶,想不到代價這麼大。」唔,好舒服,好想睡,眼皮又開始打架。
汪雲昶失笑,想到上次讓她在車上睡一下,她緊張得跟什麼似的,這次他索性閉口不提,說不定她反而更容易入睡。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她很快就閉上眼睛,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
他轉開音響,車內流淌著讓人神經放鬆的輕音樂。
過了一會兒,在等紅燈時,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渾然不覺,他也無意叫醒她,看她眼眶下的黑眼圈,應該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吧?
就在手機鈴聲響了一輪快結束時,范成愉忽然醒過來,意識到是自己的電話在響,立刻手忙腳亂地翻出手機,「喂?」聲音睡意濃濃。
「別告訴我,你現在還在睡覺,沒有去上班?」
「不是,」她理了下頭髮,看了汪雲昶一眼,他很體貼地將音響關了,「我在去上班的路上,不小心睡了一下。」
忽然變得好靜,她不確定這樣的音量保不保險,但願那端的傢伙別講什麼不該講的被汪雲昶聽到。她有些上心志地看了男人一眼,他專心地看著紅燈。
「在車上睡?不怕睡過頭?」
「唔……會,」她趕快換了種語言,眼光偷偷鎖住汪雲昶,他仍舊很專心地盯著紅燈,看來是沒有留意她。她鬆了口氣,繼續用廣東話道:「你快點講,什麼事?」
「什麼事?昨天是誰在郵件裡說腳扭到了?我看到以後,特地打通電話來慰問一下,一點都不知感恩。」那端的口氣很不滿意。
她一笑,璀璨若星辰。「是是是,大小姐,我十分感激,這個世界如果還有一個人記得我,那個人不做他想,一定是大小姐你了。」
「哼哼,這還差不多。腳扭傷得嚴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還好啦,醫生給了些藥,昨晚冰敷過,接下來再熱敷個幾天,等消腫就沒事了。」她安慰好友。
「那就好,你自己一個人要保重,現在晚上睡得如何?」
「老樣子。」她淡淡地一笑。
那端歎息了一聲,「你到底想逃避到什麼時候?趕快把事情解決吧,一拖再拖沒好處,小心他們找到你。」
范成愉揉了揉額角,情緒略微低沉,「我知道,我會好好想想的,現在在車上,不方便講。」只是,暫時根本沒有解決的辦法。
「好吧,如果要幫忙記得找我,我過段時間可能會回去,到時候我找機會去看你。」
她笑了,「好,我十分期待你的大駕光臨。」好久沒見,真的很想念她。
「那是,蓬蓽生輝嘛。」
「小姐,那句話讓我來說好不好?」她口氣無奈,但唇角還是帶著笑。
「好吧,我得去睡了,你知道的,現在西半球的時間是晚上,保持聯絡。」
范成愉收線,轉頭看汪雲昶,「我朋友打來的。」
汪雲昶點頭,將車駛入銀行的地下停車場,「喔。那你剛剛說的是什麼語言?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