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以為自己那麼熱愛看恐怖片,聽鬼故事,搜尋各種靈異怪譚奇聞,渴望和靈界進行第三類接觸的人,一到現場絕對是如魚得水,樂不思蜀的,沒想到……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人有失手,馬有亂蹄,膽子也是可以練出來的。
霍玄懶得建議她先回去好好秤秤自己的膽子有幾斤重再說,只是淡然道:「我這裡是追遠街12號。你昨晚走錯房子了。」
「現在……知道了。」她笑臉一僵,心虛地閉上嘴,只覺得這輩子再也沒有比今天更悲慘的一天了。
霍玄看著她那副活脫脫捅破了天、又不知該如何收拾的畏縮表情,忍不住嘴角輕揚。
這個養眼猛男……不對,是受害者居然對她笑了?
而且他的笑容真好看哪!好像冷硬的冰山突然間被暖風吹化了,一瞬間春色綻放,眩目迷人,美不勝收。
唐秋生全然沒意識到自己正跟個花癡般對著他直愣愣傻笑。
霍玄凝視著她,笑容斂止,英挺臉龐掠過一絲古怪的複雜之色。
她對他笑得那麼害羞,這是與陌生男人滾床後應有的正常反應嗎?
唔,也許是他隱居宅太久,所以已經跟不上現代新女性的思維模式了?
那,他到底該不該對這個連姓名都未曾交換過的女人,說出昨夜兩人為何會失控得顛鸞倒鳳的「殘酷真相」?
念頭甫閃過,他又忍不住微瞇起眼,冷冷地瞪了她背後牆上那張若隱若現的妖艷鬼臉。
九尾狐,果然是你幹的好事!
霍玄,濃眉大眼,身材挺拔高大,偶然出現在附近超商時,總是身穿黑色皮衣,戴著鐵灰色雷朋墨鏡,還有一頂壓得低低的黑色棒球帽。
據超商的小妹癡迷描述──
「他好酷,好帥哦!每次來都是買一杯大杯無糖熱拿鐵,一份藍莓貝果,結完帳會簡短有力地說一句『謝謝』,厚!那個聲音之低沉渾厚迷人,我腿都酥了。」
據超商的小弟崇拜形容──
「他一定是黑社會老大,而且是最厲害最神秘又最危險的那種,我的天啊!每次只要遠遠聽見那怒吼咆哮的哈雷機車引擎聲,我就知道一定是大哥來了……」
霍玄從來不知道這些在他背後歡快熱烈的議論,他只是來去匆匆,一買到維繫生命之所需的咖啡因和澱粉熱量後就立刻打道回府,窩回這棟兩層樓舊式洋房建築。
他在檯面上的職業是暢銷猛鬼小說家,私底下完全不想承認的身份是終南山道法霍天師的第十二代傳人。
事實上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把特殊身份的這回事忘得一乾二淨,可偏偏有「人」卻一直不斷提醒他這個事實。
第1章(2)
「玄兒,九娘娘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這不都是為了你好嗎?人家好歹跟你家第二代先祖是老相識了,就看在他的份上也得多多關照你這個小孫孫哪!」坐在沙發上的古裝妖艷嫵媚美人嬌聲嚦嚦,說得委委屈屈,身後雪白狐尾有一下沒一下地輕甩,一副賣乖賣萌的模樣。
「用媚術迷人、下春藥……」霍玄雙手抱臂地坐在電腦皮椅上,面無表情,不為所動。「這是做人家長輩應該做的事嗎?你就不怕我被人當成迷姦犯報警抓走嗎?」
九尾狐瑟縮了下,楚楚可憐地道:「哎呀!話怎麼說得這麼嚴重?我瞧你和小姑娘昨晚挺歡樂的呀!」
「歡樂?」他按捺下的怒火又熊熊冒了起來。「我看你倒是看戲看得挺歡樂的,到底有沒有想過後果該怎麼收拾?人家唐小姐又是倒了什麼楣要遇到這種事?萬一她想不開──」
「可小姑娘又沒有想不開……」九尾狐小小聲抗議。
「那是因為她腦子有洞──」霍玄氣到口不擇言,頓了頓,強抑怒氣咬牙切齒道:「嗯,寬宏大量,傻氣老實,所以才不跟我計較,還把亂性這件事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去。你說,我這樣對得起她嗎?你又對得起我們嗎?」
居然連他都中鏢……霍玄只要想到這裡,就氣到險險失控噴火。
行啊,她是唯恐一個巴掌拍不響,所以對唐秋生施了媚術還不夠,又在他身上下了春藥,難怪他昨天晚上失控得厲害。
×的!
「玄兒越大越凶了。」九尾狐身子越縮越小,最後怯怯地玩起了手指頭,「還是孩提時笑嘻嘻地抱著我喊『貓咪』的時候比較可愛……」
他的黑臉瞬間炸紅了,神情卻難看至極。「不要轉移話題。」
「哎哎哎,人家下次不敢了嘛,怎麼說娘娘我也是長輩,而且昨天晚上的事又不是只有我……」九尾狐纖纖玉指往天花板上一指,「艷鬼也有份的!」
她話聲方落,室溫驟降,寒氣大盛,眨眼間一抹紅色影子自天花板飄了下來。
「九娘娘,你沒有江湖道義!」
淒美的艷鬼風姿遠勝當年鬼片經典「聶小倩」,眼波流轉間,令人在寒意直冒之餘,又不禁心蕩神馳,憐意大生。
可惜霍玄自出生起至今看了三十年,早已免疫。
「艷姨,最近地府很閒嗎?連你也來亂?」他嘴角微微抽搐。
艷鬼現身,不敢再像往日那樣手來腳去地調戲「小孫孫」,反而一改淒艷,努力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燦爛笑臉來。
「多時不見,玄兒別來無恙否?」
「如果你們這些長輩多多有長輩的樣子,我想我就會很無恙的。」他字一個一個自齒縫中迸出。
艷鬼和九尾狐交換了一個「哎呀!糟糕,禍闖大了」的心虛眼神。
「為什麼要這麼做?」霍玄開門見山的問,不再兜圈子。
「就……」九尾狐是主犯,認命地出來自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玄兒都三十了,也該娶個媳婦兒了。」
霍玄聽了差點想翻桌,俊臉上卻努力波紋不興,只是冷笑。「這是我叔叔嬸嬸,還是霍家歷代列祖列宗的意思?」
「呃,就是有人啦。」九尾狐目光可疑地亂飄,就是不敢迎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