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叫做盛仕赫。
盛仕赫將一頭半長髮往後梳齊,露出飽滿的額和深邃立體的五官,他正拿著一份厚厚的病歷,修長的手指一頁翻過一頁,擰著眉,一雙鷹目審視著病歷上記載的病情,十分專注。
大床旁,站著一個男人和兩名女子。
這三個人分別是「盛世皇朝」連鎖飯店集團的總裁盛利,一旁不發一語的中年美婦則是盛利的第二任妻子柳繁,站在柳繁旁邊的年輕女孩,是柳繁和前夫所生的女兒玫瑰。
自柳繁嫁入盛家後,女兒玫瑰也跟著改了姓,正值十六歲花樣年華的盛玫瑰人如其名,就像一朵盛開的玫瑰,艷麗而迷人。
盛利神情激動地看著兩小時前才清醒過來的兒子,柳繁和盛玫瑰也同樣驚詫。
盛仕赫是盛利的獨生子,「盛世皇朝」連鎖飯店集團的接班人,從小接受菁英教育,在二十七歲那年進入集團,開始著手接班的工作,原本應該於去年接下總裁位置,卻因為突如其來的遊艇出遊意外,打亂了一切。
意外發生時,盛仕赫的妻子落海身亡,盛仕赫雖然幸運獲救,卻成為植物人,躺在床榻上整整一年。
「仕赫,你剛清醒過來,還是不要太過勞累,醫師交代你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盛利目眶含淚,滿心激動的看著獨生子。
兒子躺在病榻上已經一年了。
縱使盛利不惜傾家蕩產找來全世界最權威的醫師替兒子治療、檢查,所有的安排仍都徒勞無功,沒能讓他清醒過來。
就在盛利將要放棄,願意接受獨生子將躺在床上一輩子的事實時,盛仕赫卻無預警的醒了過來。
奇跡……真的是奇跡出現!
「哥,我每天向上帝祈禱你能趕快醒過來,上帝果然是仁慈的,實現了我的願望。」盛玫瑰紅著眼眶走過去想抱住盛仕赫。
「我累了。」盛仕赫放下病歷,一句話擋去了小妹熱情關懷的舉動。
他尚處於震驚狀態,搞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對於眼前這些不熟悉的家人,即便是相當渴望親情的他,也無法那麼快接納。
「仕赫,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全都離開。」盛父旋即吩咐,好不容易盼到兒子醒過來,他的身子骨還沒完全恢復呢,充足的休養是必要的。
「爸,我想留下來陪哥……」盛玫瑰不肯走。
「走吧。」一直沒開口的柳繁拉住女兒,隨著老公的身影走出臥房。
「他不想讓你靠近,你沒看見嗎?玫瑰,有些事情我不想多說,你好自為之,為了我們兩個好,你還是別繼續執迷不悟下去,否則只會毀掉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柳繁在女兒耳邊用僅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說話。
柳繁很清楚,盛玫瑰跟放浪成性的繼兄盛仕赫有些曖昧,這事要是傳出去還得了。
她原本以為,盛仕赫變成植物人,那件事會永遠被隱藏起來,盛家的財產將全數落到她和女兒的手中。
但盛仕赫醒來了,柳繁的美夢破滅,同時還得擔心盛玫瑰又去跟他糾纏不清,才會忙不迭提出嚴正警告。
房門關上,人走了,房間內恢復一片寧靜。
盛仕赫環視這間很陌生的臥房。
臥房分為三個區域,左側正是他現在所躺的大床,中間則是擺放深藍色沙發和玻璃茶几的起居間,右方則擺了張方形書桌,後面是一整面牆的書櫃。
他掀開被下了床,緩緩踱步來到起居室那扇落地玻璃門前。
他推開玻璃門踏出露台,從三樓居高臨下望著一片美麗的花園,眺望遠處的山巒景致。
這是哪裡?
盛允浩一頭霧水。
剛剛那三個人自稱是他的家人,他卻一點也不認識,完全沒有記憶。
他的記憶中斷於二○○六年某個冬夜,當時他人在紐約。
他記得相當清楚,他因為撞見一起械鬥,被槍殺滅口。
然而,就在他即將死去之際,竟感覺有一股奇異的力量將他從冰冷的身軀抽離,捲上天際,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失去了意識。
感覺只是過了幾秒鐘,他旋即又恢復意識張開眼。
然而,一切卻變得詭譎。
他發現自己直挺挺的躺在一張名貴豪華的軟床上,一旁則站著一個身穿白制服黑圍裙的中年僕婦。
僕婦一臉驚喜的喊了他一聲少爺,然後大叫地轉身跑出去找人。
隨後趕來的人對他的清醒全都表現出震驚和驚喜,甚至激動得快要掉下淚。
唯有他這個當事人,呆怔又困惑。
他花了幾小時的時間,接受自己可能重生了的事實。
壓下內心的驚異,他冷靜的向趕來替他做檢查的醫師詢問自己的狀況,醫師說了一堆,然後還拿出病歷給他。
病歷上第一頁記載了他的個人資料。
這個身軀的主人叫盛仕赫,今年三十歲。
他知道了這副身體的名字、年齡和病因,讓他更加確認自己的靈魂已經轉換時空,附在這個叫做「盛仕赫」的男人身上。
他變成了另一個男人,從盛允浩變成了盛仕赫,從二十四歲變成三十歲,從一個一貧如洗,窩在貧民窟每天得打三份工才能活下去的窮小子,變成一個有錢有勢的男人。
真是他X的詭異!他雙手搭在女兒牆上,涔涔冷汗從飽滿的額頭冒出來。
負責照顧盛仕赫的僕婦進房來,發現他沒躺在床上休息,旋即走到露台找人。「少爺,你現在不能吹風,快進屋裡來啊。」
「……我沒關係。」他需要吹吹冷風,清醒一點。
或許,這只是一場夢……
見少爺不聽勸,僕婦忙不迭進房裡,從沙發上取來黑色睡袍,再來到露台,披在大少爺寬闊的肩頭上。「少爺,穿上這個吧。」
「我沒事。」他好得很,身體、精神都沒問題,只是過度驚嚇。「我不冷。」
他將肩頭上的睡袍扯下,情緒劇烈起伏著。
他只是一時間難以接受自己竟然變成另一個人。
他獲得重生,有機會得以接續未完的人生,此刻的心情自是驚喜莫名。可一想到這一切可能只是暫時的時空錯亂,他能擁有這具身軀多久尚是個未知數,瞬間難以名狀的恐懼盤據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