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之後.小桃簡直嚇出一身冷汗。
「小姐!你可別再衝動行事了!」她苦著臉懇求。
小姐不僅性情單純直率,更有著強烈的行動力,時常想到什麼就立即去做。有她這個丫鬟在身邊都不一定拉得住小姐了,更遑論是小姐自己一個人的時候。
萬一小姐在單獨行動的時候發生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下回不論什麼情況,小姐可千萬要記得帶上小桃啊!」小桃一臉認真地再三提醒。
「小桃你太緊張了,現在我不是好端端的嗎?況且雖然沒抓到偷兒,但也因此這會兒到這裡來遊湖,不是也挺好的嗎?」鍾蘋兒笑了笑。
她知道自己有時候樂觀過度,但是無論如何,樂觀總比悲觀好吧?
或許她很多事情沒有先仔細地考慮再三,就等不及地採取行動,可能會因此碰上一些難以預期的狀況,然而如果非要她凡事先從最糟糕的可能性去看,因為想太多了而裹足不前,那樣她肯定會覺得壓抑難受的。
說到壓抑難受……鍾蘋兒忍不住回過頭,目光透過開敞的艙門往裡頭望去。
打從一登上這艘畫舫,皇甫彥和他的隨從就一直待在船艙中,沒有出來賞景也就罷了,他還一直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他像是正為了某些事情而困擾煩心的模樣,鍾蘋兒的心裡不禁浮上一個又一個的疑惑。
為什麼面對著這麼迷人的美景,他還能繃著一張俊臉?到底是有多麼苦悶抑鬱、無法解決的事情,一直糾纏、困擾著他?
看著他這個樣子,鍾蘋兒也霎時沒了賞景的心情。
她輕蹙起眉心,轉身朝他走去。
船艙中,皇甫彥正在想著返回京城之後,要立即著手的幾件事情時,一張俏臉忽然湊到面前。
他驀地拉回心思,盯著眼前的俏臉。盡避此刻她的美眸閃動著一絲不快的光芒,但仍舊美得令人心動。
「怎麼了?」他開口問,不懂她想做什麼。
「皇甫公子,做人應該要講信用吧?」鍾蘋兒一臉認真地問。
「確實。」皇甫彥點點頭。對於她沒頭沒腦的問題、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風,他竟有些習慣了。
「那麼,皇甫公子不是答應我要遊湖賞景嗎?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鍾蘋兒的神情和語氣都帶著不滿。
皇甫彥原本想糾正她,聲明自己昨晚並沒有答應她什麼,但看著她那雙燦燦發亮的眼眸,他只反問:「我這不是已經在船上了嗎?你還有什麼不滿?」
「當然不滿!我昨晚說的,是要『一起』遊湖賞景吧?」鍾蘋兒用強調的語氣說道。
他一直待在船艙裡鬱鬱寡歡,根本沒正眼看一下週遭的湖光山色,這算哪門子的遊湖賞景呀?
「你只管看你的湖光山色就是了,我看或不看,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鍾蘋兒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是為了皇甫公子,才說要遊湖賞景的啊!」
「什麼?」皇甫彥詫異地怔住。
為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這是你初次到杭州來,所以才想遊湖的嗎?」他問道。
「那當然也是原因之一,可若只是單純為了遊玩,我和小桃自個兒搭船就行啦,又何必非要皇甫公子以此當作『回報』不可?」
她的這番解釋,只讓皇甫彥感到更加困惑,實在無法理解她的腦袋瓜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看出他的疑惑,鍾蘋兒接著說道:「我先前不也說了嗎?皇甫公子看起來就是一副抑鬱寡歡、心事重重的樣子,而既然皇甫公子無意多談,我才想,或許遊湖賞景會讓皇甫公子的心情好起來呀!」
為了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皇甫彥愕然望著她那一臉認真的神情,一股洶湧強烈的情緒驀地梗塞在胸口,讓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原本以為她只是因為貪玩才提出這樣的要求,想不到……竟是為了他?
回想起來,打從一開始,她就處處為他著想……盡避她自顧自地誤以為他要尋死,還害他摔進湖裡;盡避她抓錯了對象,反而讓那兩個偷兒溜走。但是,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確確實實都是為了他。
如今,她又說是為了讓他的心情好起來,才要求與他一塊兒,遊湖賞景……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為他做這些?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湧上心頭,讓皇甫彥的心口熱烘烘的。
這是他過去從未體會過的感受,那種自胸口擴散開來的暖意,彷彿可以融化寒冬的霜雪。
一直以來,他總認為那些主動為人付出的傢伙,肯定都是另有所圖,想要從對方那兒索取包多、更有利於自己的回報。
過去這麼多年來,他身邊確實都是這樣的人,那一個個在他週遭極盡所能地奉承、拉攏、討好的傢伙,全都是為了想要沾皇甫家的光,或是想要爭取與他合作才那麼做的。
那麼她呢?她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盡避那雙眼眸澄激如水,瞧不出半絲算計的意圖,那表情生動的俏臉也像是沒辦法裝出虛偽的面孔,可……他真能相信她所說的每-個字嗎?這世上真有像她這樣,一心一意為他人著想而不求回報的人嗎?
為了知道真相,他決定要稍微試探她一下。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的眼。「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說吧!」
「想要什麼?我剛才難道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鍾蘋兒摸不著頭緒,不明白他到底還要她說些什麼?
那一臉無奈、疑惑的神情,看起來沒有半絲虛偽,這是因為她太會偽裝了,抑或是她真實的情緒反應?
皇甫彥下定決心,非要弄個清楚不可。
他刻意繃著臉,用彷彿已看透一切的語氣說道:「你刻意接近我,裝出由衷關心的模樣,不就是另有所圖嗎?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想要什麼直說吧!我只給你這次機會,你說吧。倘若你還不坦白,事後無論你再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也什麼都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