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礎盈垂放兩側的手心賢握了握,她不理會眼前那以睥睨眼神看著她的女人,視線直落在站在門口的他。
他只是拿著一雙像是歉然的黑眸望住她,卻沒有想要對她解釋的態度。
她眨了下視濛濛的眼睛,唇辮輕顫,卻也是帶笑地輕聲問:「我聽說……聽說你今天請假,所以過來看看你,你……你沒事吧?」
蕭意馨轉首看了眼程無珍,回身過來看著她。「允玠怎麼會有事呢?他有我在照顧,能有什麼事?」
對於眼前這驕傲的大小姐,黎礎盈視若無物,她仍舊是直瞅著那門口的冷漠男人。「允價,你——」
「別喊了,我們已經和好,今天他請假就是為了幫我搬東西,從現在開始,我就是這屋子的女主人,以後除了醫院的事之外,大家不必再聯絡。」蕭意馨移動腳步,擋了她視線,不讓她見著身後男人。
「和……好?意思是,你們在一起?」她長睫扇動。
「很難懂嗎?允玠已經決定和我在一起,他不要你了,這樣很難懂嗎?」
「不……不難懂。」只是很難接受。即使她一直都有預感,她和他之間不會太順遂,因為蕭意馨的存在,因為她會是眾人眼裡的第三者,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她的幸福光景不過才兩三天啊:
她胸中發痛,一抽一抽的,片刻,她呵出那口燒著心窩的熱氣。「允玠,我只想聽你說。你告訴我,真是這樣嗎?」
「還要聽他說什麼?眼見為憑沒聽過嗎?你都親眼看見了我正要搬進他家,這還不夠具體明顯嗎?」意馨斜了她一眼。「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來這裡看我們恩愛你也礙眼不是嗎?」
黎礎盈覺得眼前情況荒謬地讓她想大笑幾聲,感情是這樣說變就變,昨日還愛她,今日就能愛上別人,是這麼隨性的嗎?在這之前,他不是一直拒絕蕭意馨的嗎?她尋尋覓覓的良人,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只是,他為何遲退不開口,不對她解釋?
「喂,你怎麼還不走?」見她不動,蕭意馨催了聲。「算了,你愛站在這裡就讓你站,懶得管你。允玠,我們進屋去,東西放著等不識相的人離開後再整理也可以。」她勾拉著程允玠,走入屋內。
大門被用力關上的同時,感到痛楚的,不只是她的心,那屋內,還有一顆同樣傷楚的心。
她在門前佇足,稍作停留,想著等等見著他時,開口第一句話是什麼。
不是她喜愛纏人,不是她非要苦苦追問,可是當你對一個人傾注了所有的情愛之後,那莫名其妙便無疾而終的結果,要她怎麼坦然接受?雖然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至少,也該告訴她,他不愛她了。
他什麼都沒說,就這麼讓蕭意馨回到他身邊,還住進他住處,那麼他先前為何拒絕蕭意馨的求和?而他面對她時,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是否真誠?甚至是……他吻著她、抱著她的時候,心裡想的人是她嗎?
她對他無比信任,不曾懷疑他的心,但怎麼會換來這種痛得幾要蝕了心骨的局面?思慮了幾日,她仍決定要一個答案,是什麼都好,但就是要他親口給她答案。
深深呼息,她壓下I`}鈴,然後安靜等待。
不一會兒,大門猛然被拉開,伴隨男人冷涼不耐的聲嗓:「你是又忘了帶鑰匙,還是又去購物買了——」甫從浴室踏出的程允玠,見著面前的嬌小身影對,愣怔住,一手還拿著毛巾停在半濕黑髮上。「……礎盈?」他原以為是蕭意馨。
「剛洗完澡?」微昂臉蛋,她淡聲問,笑容亦是很淡很淡。
「嗯。」低應了聲,他如潭深眸貪婪地在她臉上停留。在醫院不是沒機會遇見,但如同以往一樣,都只是擦身而過,最多回診對,有幾次交談,那也只是工作上的事務……像這樣近距離看著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她睡得不好嗎,為何眼下一圈暗青?三餐未定時嗎,那招牌圓臉清瘦不少?
她不是說過她是個懂得愛自己的人,是個會自己找樂趣的人,怎麼幾日不見,卻覺她憔悴不少?
黎礎盈偏過臉容,看向他身後靛開的大門。「她……不在?」
她那聲「她」,讓他黑眸縮了下,他目不轉睛看她,以沉默代替。
「她真的在這裡住下了嗎?」她慢慢移轉視線,回到他沉鬱面龐,語聲依舊好淡好淡。她只是要一個他親口說出的答案,沒有興師問罪,亦不要像蕭意馨那樣的歇斯底里。「是什麼……什麼讓你決定和她復合?」
復合?那雙看著她的,盛著柔輝的黑眸聽聞「復合」二字對,倏地利過冷芒,帶著極盡的嘲諷。他早已決定不再上演復合戲碼,若不是她——蕭意馨以死相逼,他怎會如此委屈面前這女孩?卻又是因為被脅迫著而不能開口解釋什麼。
那個清晨,他在門鈴急促聲中驚醒,大門一開,蕭意馨開口的內容無非是要他與她復合,他斷然拒絕,赫然見她從皮包裡拿出水果刀,抵在自己手腕間,他原以為她不過做做樣子,下一秒卻駭然驚見血珠從她腕上滲出。
他從未見過她那種狠絕、一臉玉石俱焚的模樣,縱然多年下來吵吵鬧鬧分分合合,她也不曾有過這麼偏激的手段,她那一刀,確實讓他震愕又懼怕。
為了不讓她繼續自殘,為了安撫她一時失控的情緒,他不得不妥協——讓她住進他住處、讓她回到他身邊,並且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她以死相脅一事。
那個早上他被她搞得雞飛狗跳,連meeting和門診都請假……他要這種復合做什麼?
一路這樣下來,吵鬧分合戲碼不斷重複上演,他之所以隱忍,多半是念在院長當年的提攜與照顧,另一原因是他對愛情沒什麼特別憧憬,以為愛情就是不斷的吵鬧與和好,所以他才能與她交往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