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拍拍總機小姐的肩。「你該去補牙了。」
總機小姐悲憤不已,對曹經理忽來的轉性,她是最關注的一個,只見曹經理提著一袋東西進了總監辦公室的門,過了一會兒出來,手裡換拿了另一個袋子。這兩人是怎樣?交換秘密信物?而且……為什麼經理的臉會那麼紅?
八卦威力勢如破竹,大家揣測各種可能,其實曹菁雯只是拿昨天穿回家的衣服跟酒錢給徐澐開。
「我洗好了。」
「嗯,這是你的。」徐澐開也把屬於她的衣物交還給她,曹菁雯點收,看見裡頭艷藍色的漂亮內衣,臉蛋不禁紅了一紅。
兩人就此別過,很默契地沒再提及前一晚發生的事。
只是前一天他們才在公司裡鬧得大家人心惶惶,結果隔天便像沒事一般,甚至某些本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稱之為不對盤的情形也消失得一乾二淨,直叫大夥兒心情複雜,一面慶幸至少上班的氣氛不再那麼險惡,卻也扼腕再也沒戲可看,要知道這可是他們忙碌工作裡唯一的娛樂哪。
不過曹菁雯對此完全沒察覺。她鬆了口氣,歸還衣服的時候,徐澐開看著她的眼神已不若往日嚴峻,多了些和暖溫度,這讓她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自覺好了起來。
然後漸漸地,好像就沒那麼在意失戀的事了。因為終於有了另一份寄托。
只是取而代之的是,她變得對徐澐開格外注意,開會的時候看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就不自覺出神。他眼眸炯亮,過往四目相對的時候太屢利,總是會令她害怕地想別開,現在除去了那些針對她的銳利,就像一片平靜溫和的水,想讓人踏足浸泡,沉浸其中。
撇除一開始的成見,她發現這男人身上有太多東西,像是一張藏寶圖,吸引人一探究竟。
約莫過了一周,曹菁雯覺得自己沉澱得差不多了,決定去找自己的前男友。
她再度來到他的公寓。晚上八點,他不在家。知曉他準時上下班,不愛出門亂跑的良好習慣,她等了一會兒,終於看見他提著一袋子的菜走出電梯。
他剛毅的臉不掩意外。「菁雯?」
畢竟沒事前相約,曹菁雯一時尷尬。「好久不見。」
「嗯。」他俊顏一凜,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不約而同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都有些不知如何開口。良久,他問她:「要進去嗎?」
曹菁雯搖搖頭。「不了。」她只是……想要好好做個結束而已。
男人沉定的眸看著她好一會兒,繼而無奈歎息。「你瘦了。」
簡單三個字,充滿真摯關懷,她聽著,不覺垂下頭,眼眶隱隱泛紅。
過去她嫌棄他不懂花言巧語,太正直無趣,如今卻覺得這樣的他好真,她捨不得……
「上一次我太激動了……對不起。」但捨不得的,已經不是他們之間曾有的情感,而是那種曾經被人悉心呵護的感覺。想到這兒,她除了感謝,還有抱歉。「這一陣子我好好想過了,過去我只想到自己,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還有,我不回美國了。」
「叮」一聲,電梯門在這時候打開,一名平凡瘦弱的女生從裡頭走出來,她看見兩人,一時驚訝,白皙的臉蛋莫名發紅,接著轉向曹菁雯,認出她。「啊,是那天甩巴掌的……」
她看見了?
曹菁雯發窘,氣氛驟然變得荒謬,她只好跟前男友說:「嗣弈,我看……我們還是進去好了?」
男人斂眉,看向曹菁雯,再望著怔在電梯口死死盯著他倆的女孩,表情不變,心思卻百轉千回,最後道:「進去吧。」
然後,曹菁雯看見那女孩本就談不上好看的臉色,轉瞬添了一抹蒼白。
她一時迷惑,隨即恍然大悟--她就是那個在雨天裡哭著,被他溫柔抱進懷裡的女人!
原來……他們是鄰居?
「你們……很熟?」門關上,曹菁雯忍不住問。
只見男人聽了,像是陷入思索,隨即搖頭又點了點頭。「還不算。」
還不算,代表以後會算?
曹菁雯為自己一閃而逝的念頭失笑,畢竟是交往多年的人,他是怎樣的性格,她很清楚。他是那種一旦下定決心,便會不顧一切達成的人,外在看似無爭,內心卻有他自己的計算。她就是覺得遺憾,他的性子倘若發揮在爭取更好的前途上,肯定會成功……
就像徐澐開那樣。
她陡然一驚,不懂自己怎會突然想到那個男人。
她的前男友回過頭來,對她的反應不解。「怎麼了?」
「……不,沒事。」她只是迷惘。一個星期前,她才因為目睹他擁抱別的女孩而傷心欲絕、失魂落魄,如今證實了他的心不再歸屬她所有,她卻變得不那麼難受。
曹菁雯仔細望著眼前的人,是不是……她先前太過放大了自己的悲傷?
她以為自己很愛他,但或許這只是她「以為」而已。
她不禁歎息。「十年了……」
「嗯?」
「我說,我們先前交往,已經十年了。」曹菁雯苦笑。十年是個不短的時間,可以讓習慣變成了愛,也能讓愛成習慣。即使他們之間早已是後者,但習慣要戒除,一時半刻同樣不容易。
她明白了這點,惘悵之餘,也多了釋然。
男人沉默了。他沒有復合意願,對她這句曖昧的話只能不予回應,其實曹菁雯壓根兒沒有其他意思,只是一種領悟感慨。
她把自己這些年來欠他的統統告訴他一儘管言語上還是無法那麼直截了當,但他聽懂了,淡淡一笑。「菁雯,你變了。」
是嗎?她變了嗎?
她一愣,不解其意,但看著他很友好的笑,便把這句話當作稱讚收下。
離開了前男友的家,儘管對兩人最後的結局多少有點遺憾,但仍覺輕鬆愉快了許多。她走在相同夜路上,腳步輕盈,偏偏這樣舒坦的心情卻沒人可以分享……曹菁雯抬頭望天,莫名感慨,三十年來的人生,竟無任何貼心好友,唯一知悉這件事的,居然只有徐澐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