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勤勞的孩子。」他愛憐的注視她,「那天拍的照片已經洗出來了,你有看過嗎?」
她點頭,「裕子小姐已經讓我看過了。」
「還滿意吧?」他有點疑怯的問。
「溝日叔叔把我拍得太好看了。」她笑歎一記,「我沒那麼美。」
「不,你真的很漂亮。」溝日誠真心誠意的讚美道。
漂亮?他真是太客套了。他是知名攝影師,拍過的美女大概能坐滿幾截列車,像她這麼平凡的女孩,哪能跟那些名模女星相比?
「溝日叔叔是捨不得挑剔我吧?」她說:「跟你合作的不是名模就是女星,我只是個素人。」
「但你有一種她們沒有的清新脫俗,那正是你被選中的主因。」他眼神溫柔的看著她,「木島先生的眼光真的很不錯。」
「溝日叔叔是透過裕子小姐認識木島先生的嗎?」
「不,我是一年前受客戶之邀到Le Mare用餐時認識他的。」
他一笑,「就一個擁有多家高檔餐廳的老闆而言,他真的很隨和熱情。」
聞言,美雨胸口一緊。Le Mare的老闆不是裕子嗎?溝日叔叔是不是搞錯了?
「溝日叔叔,你說木島先生是Le Mare的老闆?」
「是啊。」見她反應訝異,他疑惑地說:「你不知道嗎?」
美雨先是震驚,後來是一臉困惑。溝日叔叔沒理由騙她,也絕對不會騙她,而這也就是說……晴男跟裕子騙了她?
他不是什麼男公關,而是在東京擁有多家高檔法式餐廳的多金男!
「美雨?」看她臉色一沉,溝日誠立刻意識到不對,「你跟木島先生是……」
「我們沒有關係。」她抬起眼臉,想也不想地撇清。
迎上她明明驚愕不已卻又強自鎮定的臉孔,溝日誠沉默了下。
「你不知道他是Le Mare的老闆,那應該也不曉得他是東關海運的少東吧?」
美雨瞪大一雙幾乎要輾淚的眼睛,木然的搖了搖頭。
Le Mare的老扳、東關海運的少東……她真想不到他的身份是那麼令人咋舌,身家又是那般驚人。
她一直以為他是男公關,而他也總給她那樣的錯誤訊息……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騙她,還要裕子假裝是老闆?
倏地,一個念頭猛地鑽進她腦裡,她明白了,全清楚了,這是一個試驗、一個測試--屈辱她的測試。
他以為一窮二白、每天忙著打工掙錢的她,一旦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會像妄想飛上枝頭的麻雀般癡纏著他嗎?
他假裝自己是男公關,是想確定她不是因他是個擁有少東兼知名餐廳老闆而喜歡他吧。
為了確定她的感情真偽,他對她進行這樣的測試也無可厚非,但這實在太侮辱她、太小覷她了。
他是怎麼看她的?直到現在仍不對她表明身份,他是不是還對她有所懷疑?如果他是如此小心翼翼又戒慎提防的話,那麼他真能相信她的感情嗎?
她怎麼能跟這樣的他在一起?怎麼能接受這種帶著試驗成分的威情?就算他現在是真的喜歡她,但難保不會有哪一天,他突然就質疑起她的愛是否純粹?
不,這樣的感情太可悲了,而她不想當個可悲的女人。
「美雨,你的表情令我擔心……」溝日誠凝睇著她,憂心全寫在臉上,「你真的沒事?」
美雨努力調整自己震驚難過的心情,以沉穩的嗓音回答了他,「我沒事。」說著,她假裝若無其事的一笑。
溝日誠凝視著她,半晌無語。
他看得出來,她美麗的淺笑裡帶著令人不捨的苦澀,直覺告訴他,她跟木島晴男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糾纏。
但她已經是個成人了,他也不好追問什麼,除非她願意向他傾訴。
「美雨,你有溝日叔叔的電話……」他輕搭著她肩膀,深深看著她,「別把我當外人,只要你有需要,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美雨噙著淚,感激的望著他,這瞬間,她在他身上發現了一種東西……那個她抓不到也摸不著、更消逝已久的父愛。
從裕子那兒打聽到美雨今天打工的地點,晴男臨時決定給她一個驚喜。
她的工作時問只到四點,收工後,他想帶她到台場吃晚鉸、賞夜景,然後,他要向她坦承一件事一他就是Le Mare的老闆。
他猜想她會很震驚,但至少不必再為以為他是男公關這件事而懊惱或沮喪。
來到築地車站前,他遠遠就看見戴著紅色貝蕾帽的她。
她總是習慣戴著那頂帽子,好像那是她的幸運物。
他看見她似乎在跟一位太太介紹著什麼,態度謙和誠懇,而那位太太好像也對她酌推薦十分感興趣。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過去打擾她,更可以想見「工作至上」的她,會因為他的突然現身而如何不悅,於是,他覓了個隱密的地方坐下。準備等到她收工。
剛坐下,他便發現有個熟悉的身影接近了她,那是溝日誠,為他涉谷分店拍攝宣傳照的知名攝影師。
他以為溝日誠只是恰巧經過,並認出美雨就是之前的素人模特兒,而駐足與她攀談,但漸漸地,他從他們的互動觀察到一件事……他們對彼此是熟悉的。
那天拍照時,他們明明還只是索未謀面的陌生人,曾幾何時已如此的熟稔?
況且在那天之後,他們私下聯絡過嗎?如果是的話,他們又為什麼聯絡?是溝日誠相中她,希望她成為專屬模特兒?還是有相關的工作給她……就在晴男思索著的同時,只見溝日誠雙手搭上美雨的肩膀,而她竟沒有拒絕,就那麼低著頭,靜靜的站在他面前。
溝日誠靠近她,不知跟她說了什麼後,她抬起臉來注視著他……之後,溝日誠轉身離去,而她則目不轉睛看著他的背影……
霎時,一根刺扎進晴男心裡,有些揪痛,更讓他心煩意亂。
他想立刻衝上去問個清楚,但不知怎地,從來不知道「怕」字怎麼寫的他,竟莫名感到惶然不安,止住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