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云聞言大驚失色,燦亮的水眸直勾勾地望著他,想要分辨出他這番話裡的真偽。
要知道,閔氏的家業在京城裡早已穩固而且牽連甚廣,就算真要刨根,沒有個三年五載是不可能辦得到的,怎麼可能會在短短一兩個月之內便讓人連根拔起?
她就是有這點自信,所以才會忙著取閔奇善和車汝月兩人的性命,也不急著要閔長謙挖空閔家的一切。
但是,現在見閔長謙頹喪不甘的模樣又完全不像裝出來的,她的心不禁一震,看來,事情真的有點嚴重了。
難怪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閔奇善上門來要人,原來那個男人心思恁地深沉,忍著氣不上門,就是想一舉刨了他們的根。
可惡……
柳云云的心思就這麼兜了一圈又一圈,就在閔長謙見她不言不語,預備再次凝起怒氣時,她卻忽爾自信地一笑。
「這不過是件小事,怕什麼呢?」
「你還笑得出來?」
「為什麼笑不出來?只要有車汝月那個笨女人在手上,我還怕諸記那幾個主兒會咬我不成?」頂多就是解決過程麻煩了些。
還好當初她沒有因為逞一時之快而將車汝月給殺了,只是日日喂一些藥、加一點兒毒,好讓那丫頭乖一些。
她的本意原是打算等到誘得閔奇善他們進了京,再以車汝月為餌,逼得他們束手就擒,然後她就可以慢慢折磨他們兩個人,最後才會殺了她。
她要讓車汝月嘗嘗什麼叫椎心刺骨的痛楚,這樣才能消解她心頭的恨意。
沒想到,如今這步棋倒是歪打正著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閔長謙聽完柳云云的話,便沒那麼慌了,他勾起嘴角,氣定神閒的樣子也跟著慢慢回到身上。
瞧他不再暴怒,柳云云才又步上前,再次曲意承歡地倚進他懷裡,柔順的模樣彷彿剛才那一切爭執完全沒有發生過。
可惜閔長謙沒有看見,此刻柳云云的眸中,展現出來的卻是陰狠與毒辣。
旁人能拆橋,難不成她就不會嗎?
哼!等她把所有閒雜人等都解決之後,下一個要處理的,就是眼前這個男人了。
尾聲
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幾代的心血,全都付諸東流。
好好一個閔家,所有的店舖竟然在短短不到數月的時間,就全倒光了。
閔長謙和柳云云兩人,從原本的氣定神閒、好整以暇,到如今已是驚懼不已、六神無主。
他們就是不懂,為什麼閔奇善從不登門救回佳人,更沒有上門討回家業的打算,反而還不斷從暗處刨著閔家的根?
「啪!」地一聲,重重的一巴掌突然打來,將柳云云甩得頭暈目眩,她撲跌在地,愕然抬頭便見閔長謙怒氣沖沖,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顯然這個該死的男人,又要把責任和怒氣都往她身上推了。
她只能先安撫的說:「你先別慌,事情還沒到底呢!」
「怎麼沒到底?府裡所有可以調度的銀兩都拿去買殺手了,最近店舖一間跟著一間出事,結果每一間都易了主,你還說沒事?」瞠目狠瞪一眼,閔長謙怒極攻心,竟然抬起腳,朝著被自己打跌在地的柳云云踹去。
一陣劇痛襲來,柳云云卻沒喊疼,只是狠狠地瞪著他。
「我不會輸的。」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會讓事情演變成今日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
閔長謙現在想來,柳云云當年的勾搭根本就是裹著糖衣的毒藥,若非她的慫恿和挑撥,他又怎會心生不滿地想要奪取閔家財富。
就算不能完全擁有閔家的家產,靠著閔家本業的俸餉,他想要吃香喝辣也是沒問題的啊。
「你現在是打算將責任全推到我的身上嗎?」柳云云不屑地撇了撇唇,果真是個沒用的男人,看來自己並沒有看錯,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當年她想奪得閔奇善這個男人而不可得,只好將心思放在閔長謙這個男人身上,這男人外表看來老實,但其實從他的雙眸中,她可以清楚瞧見他隱藏在心中的野心和貪婪。
只可惜,他光有野心和貪婪,卻沒有成大事的狠勁和智慧,若非她隱身其後為他籌劃,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嗎?
「你先穩下來,咱們還沒敗呢。」
「沒敗?都快要一無所有了,還能說沒敗嗎?」閔長謙一掃方纔的狠勁,忽然頹喪無比地說道。
他早敗了,敗在他以為閔家的家業盤石穩如泰山,所以才一點都不將閔奇善這個偏房庶出的嫡長子看在眼底,沒有摸清楚他的底細,以為他不過是個尋常商人。
誰料得到,閔奇善不僅是個城府極深的商人,甚至還和朝廷有著良好的關係,就連那日他痛毆官差和薛尚書之子一事,也全都被朝中的有力人士給壓下來。
並且那個薛尚書,不知為何竟還官降好幾級,只差沒被摘了頭上那頂烏紗帽……
事已至此,他想他們早就已經敗了,而且還一敗塗地。
「誰說的?只要有車汝月在手,我不相信閔奇善敢不俯首稱臣。」說著,柳云云恨恨從地上爬起來,想都沒想的就衝出了大廳。
閔奇善這陣子給她的屈辱,她全都一點一滴的記下來了,這些,她全部都會還給車汝月那個女人。
若不是車汝月,她需要在這世上那麼辛苦地掙扎過活嗎?
頰上熱辣辣的疼著,柳云云帶著一抹冷殘的笑容,筆直地朝著囚禁閔老夫人和車汝月的院落疾步走去。
守門的人一見她來到,利落地趕緊將門給打開。
她推門而入,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車汝月漾著礙眼的甜笑,正在和閔老夫人愉快地聊天……
這一幕,簡直又像是另一記熱辣辣的巴掌,甩在柳云云心上。
車汝月究竟憑什麼悠然自得?她應該日日以淚洗面才對。
明明就是一塊俎上肉,這樣的氣定神閒算什麼?
怒極攻心,柳云云失了理智的衝上前,揚手便不由分說地朝著車汝月的柔頰甩了一個重重的巴掌,五指紅印驀地在雪白的肌膚上清晰浮現。